黑了、瘦了,可吃多少苦头啦”的热情。
游子行千里,长悬慈母心。
嗯,慈爹心也不虞多让。
宫十二有点儿想念原来的那位母亲大人,也有点儿受不了宫阿爹这顶着男人身子却比他家母亲大人还要梨花带雨的小样儿,但再受不了,他也还是老老实实蹲下身,由得宫阿爹将他从头到脚摩挲个遍——
是真的从头到脚,宫阿爹一路下来,从帮他整理这几个月都只是随手马尾大辫子对付的头发,到就着小栓子颠儿颠儿端来的热水亲自给他洗脚……
不要更周到呀!
宫十二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他家母亲大人别说在他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就是三五岁时,也没多少让人帮着洗脚的记忆。
宫九姑娘虽然也是个疼孩子的,却是个坚持自己事情自己做的。
慈爱表达方式,远不及宫阿爹这柔肠百转。
宫十二也不是很适应宫阿爹的表达方式,但因为知道是爱,只得生受这一回。
明明是赶回来给宫阿爹过生日的,却先由得他亲手服侍大致梳洗了,又换上宫阿爹给他新做的秋衣新鞋袜——
样式算不上多新鲜,大小也只是马马虎虎对得上,却是一针一线都用足心思的,衣裳袜子贴身舒适,鞋子稍微大了一点点,垫上棉垫却正好舒服极了。
宫十二站起来,原地跳了两下,又转了几圈让宫阿爹看够了,才拉着小栓子一道磕头:
“阿爹福寿绵延,常安常乐。”
宫十二对着母亲大人都没行过这样的礼,但他这个头磕得实心实意。
宫阿爹乐得很,偏想笑又想哭,却又遇上个宫十二——
这小子不孝起来出门五个多月只寄回来十个字,最后第六个月因着反正要回家,竟是连“平安”二字都懒得寄,孝顺起来却实在暖人心肝:
合着小栓子一道,将宫阿爹才服侍过他的那一套重新还他整套齐不说,还要一本正经:
“阿爹生辰,最受罪是外祖公,我本是想着早点儿回来,也好陪阿爹回去给他上柱香的。如今太晚,想来就是我愿意,阿爹也不放心,也恐连带了外祖公都要悬着心——
不如就在院子里头设一香案?我们心诚意到,外祖公肯定也知道的。”
宫阿爹会落得个随原家舅舅长大的下场,就是因着他阿爹生他时候难产,虽不至于当下里就没了,却也没能熬过一两年。
每每生辰,宫阿爹也暗叹他阿爹不易。
只是到底嫁了人,没得在夫家祭祀原家阿爹的,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清明冬至等大节,多多往原家添点儿纸钱祭品——
还不是每次都能亲自回去祭奠的。
如今这不年不节,也就是自家大小子真心孝顺,才能连着外祖公也惦记着罢?
宫阿爹原就爱哭,宫十二又实在太会催泪。
少不得摆香案的时候,燃香磕头的时候,又是笑一回,哭一回的。
嗯,很没有大家夫郎的做派,柴捷冷眼看着,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阿爹,纵然不够大气,也是另一种温暖。
——是否就是这样的温暖,才让舅舅每回节礼,没惦记着和他穿过绯闻的什么十二三,却回回不落这么个平凡夫郎?
☆、柴仲彦
大概是这初见时有点儿嫌弃又有点儿温暖的印象,让柴捷接下来好几天,表现都乖巧得要命。
给宫阿爹稀罕着当洋娃娃都不恼——
那绝对已经是宫阿爹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衣服饰品,可事实上,对于安乐君来说,除了就是棉布如今也不算稀奇了好吗?
那手工堆出来的,连点儿架构都没有,就纯粹一布条叠吧叠吧扎起来、再扯开成一个层层叠叠球状物就算是头花的东西……
安乐君的粗使小侍都不屑用的东西好吧!
但柴捷竟真的由得那样东西上了头,还挺配合地,由得宫阿爹指挥他转圈就转圈,歪头就歪头,硬是凑出一套据说最能衬托他脸型面色的装扮来!
甚至于,连出门被打趣是“十二儿出门几个月,特地寻觅来的童养夫”,也只是眨巴着眼睛不解:
“什么是童养夫呢?能吃吗?好吃吗?”
就羞愧得一堆八卦爱好者大笑败退了。
柴仲彦抵达小王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眨巴着眼睛装无辜的小娃娃。
嗯,看起来就和去年在他亲手画好的边疆舆图上贴了几个手印子之后,差不多无辜无害的笑。
当然,那副舆图柴仲彦已经有了足够的补偿——
柴捷的父爹亲手画了一幅赔偿,皇帝皇后还盯着这小哥儿,据说还在临摹一幅。
因为没动手做过的不知道辛苦。
因为胆敢毁掉家人心血的,就要敢于承担那份辛苦。
柴仲彦一直知道这个侄儿不简单,甚至一度在庆幸之前更可惜,竟不是个侄子。
他完全不奇怪这侄儿有这份能耐,能逃脱那样处心积虑的谋杀。
他只是奇怪,这很懂得什么时候要无辜可爱笑的侄儿,竟会在这样一群村夫面前,也笑得仿佛真的是个孩子。
柴仲彦的面上立刻泛出一抹笑。
他原就是个有几分肃杀的男人,虽然与太子柴伯岩有着一半共同的血缘,也确实有着相似、甚至更甚一筹的长相,气质却是天差地远。
太子柴伯岩也不是完全不懂兵事,然而当今也说了,马上皇帝,有太祖与他便足矣——
他和皇后平生最大的希望,就是为继承者留一个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