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那是令人肌骨生寒的可怖寂静。
是令人一生绝望的可怖沉默。
终。
停。
歇。
屋内死寂,静的可怕。
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楚晚宁也没有动,楚晚宁依旧躺在墨燃怀里,躺在床榻上,他甚至没有起身,没有抬头,也没有再说话。
他的小徒弟,他的墨师兄,他的踏仙君要他安睡。
说会替他撑一辈子伞,讲一生故事,余生都会爱他。
墨燃说,外头冷,雪大。
我暖你。
楚晚宁就蜷在他的臂腕里,蜷在那热度尚未消的胸怀里,一动也不动。
他们明天就要启程回家。
他要好好地与墨燃一同歇息。
楚晚宁伸出手,环住了墨燃的腰。
黑夜里,他说:“好,我听你的话,我睡。……但是,明天,我一叫你,你就要记得醒来。”
他贴着那再也没有起伏的胸膛,眼泪浸s-hi浸暖了墨燃的衣襟。
“不要赖床。”
晚安,墨燃。
这一夜很长,但我会陪着你,愿你有好梦,有火,有灯。
还有家。
第280章 【死生之巅】善恶口舌中
第二日清晨, 阳光洒进了轩窗。
楚晚宁睁开眼, 被褥是暖的, 一个人的温度可以暖两个人的躯体。他安静地看着墨燃的脸庞, 在他眼里这就是世上最俊的人了, 是最好的人。
他没有动,他在想,今天当烹什么粥好?
昨天的已经喝完了, 墨燃饿死鬼投胎一般喝了整整四碗, 一点都没有剩落。
他亲了亲墨燃的脸颊,问:“再给你做一些, 好不好?”
男人睡得很沉,漆黑的睫毛垂落在那里,像两卷蒲草般温柔, 温柔地好像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眸,笑吟吟地拉过他, 对他说:“饿啦,晚宁去给本座煮一碗粥。”
又好像会深情而缱绻地告诉他:“师尊做的什么都好, 我都会喜欢。”
尸体早已冰冷了,脸颊吻上去是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楚晚宁没有哭。
他起身, 给墨燃盖好被子, 然后他去院子里拾柴生火, 他认认真真地烹煮, 好好地做饭。
水开了, 雾气弥漫上来,米粥咕嘟咕嘟地翻腾着,冒着细小的泡泡。他用漏勺撇去浮沫,加了些盐,又盖上木盖焖煮着。
已经重生过一次的人,是不能再被重生术救回第二次的。
楚晚宁茫茫然立在灶台边,他神识里有那么一刻的清明,这一刻的清明就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忙遏制着指尖的颤抖,抬手去揭盖——
粥煮了,总会有人喝的。
他如今有着墨燃的零碎记忆,墨燃孩提时很穷困,吃不饱饭,得一只热气腾腾的饼都是能开心一整天的事情。
墨燃不会浪费的,所以也总会醒来。
粥煮好了,他又去院里清扫积雪,而后折了一枝新的腊梅,带回去剪掉枝梢,浸在陶土小瓶里养着。
梅花香十里,这样墨燃走在路上,还能闻见人间。
不,他的意识又混乱了。
什么走在路上,什么闻见人间……墨燃分明还好好地躺在这里,和昨日和前日和几天前一模一样,只是面庞更清癯消瘦,脸色更苍白。
他还会醒的。
两辈子了,无论是怨是憎,是爱是怜,自他们相遇后,墨燃就从来没有主动离开过自己。所以渐渐地,墨燃浸透了他的生命,成了风,成了时辰,成了流过指隙的泉,披于长发的光。
他是他的日夜晨昏,是他的一世红尘。
楚晚宁漫步在这红尘里。这个尘世,雪还会落,蝉还会鸣,秋荷还会死,夏花还会生,一切如旧,所以墨燃怎么会离开呢?
他愿意守着他,伴着他,一天又一天,等着他醒来。就像前世的墨燃与楚晚宁的尸身定下了契约,这一生y-in阳倒错,楚晚宁也做了与踏仙君相同的事情。
“只有我走的那一天,你才会离去。”
曾经站在红莲水榭里,墨燃一身黑袍,这样对长眠的楚晚宁说道。
“陪着我。”
而今,南屏深谷中,楚晚宁一袭白衣,竟与当年的帝君重叠。
他伸出手,抚上墨燃毫无血色的脸庞:“……陪着我。”
金光起,他的灵力流转到那具尸身体内,从此之后,哪怕碧落黄泉,天上人间,只要世上仍有楚晚宁在,墨微雨的尸身便不会腐朽烂去。唯有多年之后,楚晚宁离世,灵力的流转终止,他们才会一起消亡。
化成灰,散作齑粉,零落成泥碾作尘。
他与他一起离去。
天音阁圣殿的炭火熊熊燃烧着,在墙壁上透落明暗不定的光影,木烟离独自立在大殿中央,负着手,闭目阖实。
忽然,殿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木烟离没有回头,淡淡地:“你来了?”
“来了。”那人摘落斗篷帽兜,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正是师昧,“木姐姐不去后殿看看?”
“没什么可看的。”木烟离道,“不过就是你给人开胸膛剖脑子的事情。血腥气太重,我受不了。”
“那有什么办法,药宗一道,本就如此。”师昧笑了笑,“哪怕是孤月夜的姜曦,给死人动起刀子来也不会满室清香啊。”
木烟离皱了皱眉头,并不打算和他多谈论剖尸体割活人这种事情,于是问道:“说起来,你这术法施展了也有几天了,踏仙帝君究竟什么时候能彻底重生?”
“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