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风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李怡打断他,“好了好了,你们别互夸了。我俩去饮我俩的汤茶,土木公,你且把修仙停上一停,好好睡一时吧。”
李怡说到后面时面色不善,杜松风不想看他脸色,便偏过头去。
玄衣男子站在一旁微笑。
李怡带人救了杜松风,小厮很是感恩,特意将工房的厨子喊起来,整治了些粥菜,又斟上茶水,更拿了两件库房中待售的轻裘奉上,点头哈腰,“虽已入夏,可夜里仍凉,又靠近山,披上能舒服些。若觉得热,单只搭个腿也好。工房里条件差,勉强备了这些,二位公子见谅。”
“有粥有菜有茶,还有瑞福临的轻裘,可谓尽善尽美。多谢。”
玄衣男子一笑,晃得小厮眼晕,赶紧躬身,“公子太言重了,我得感谢公子才是。”
李怡道:“我俩说会儿话,你去照看土木公吧,有事喊我们。”
小厮一礼退下。
玄衣男子将轻裘搭在腹间,含笑道:“一段时日不见,李兄怎别扭了?关心人家都不直说。”
李怡摇摇头,吃两口菜,“我那是生气。杜松风这家伙,不声不响的,但惯会让人生气。”
“想必杜公子也生你的气。”
“应该吧。谁让我总欺负他。”
玄衣男子笑出深意,“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李怡立刻将筷子摆了摆,“韩兄想错了,我与他,并非那种关系。”
玄衣男子嘴角扯开露出牙,“那是什么关系?”
李怡凝眉想了想,“唔,不知道,估计连朋友都算不上。”
“哦?”玄衣男子露出惊奇的神色,“果实都结下了,却还连朋友都不是。李兄当真豪放。”
“意外,此事纯属意外。”李怡一脸严肃。
“意外既已做实,李兄却想逃避?”
李怡再摇首,“韩兄你不知道,原本我都打算伸头一刀了,但真正要逃的是他,简直避犹不及。”
玄衣男子道:“但杜公子留下了腹中的孩子,难道不是口是心非?”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李怡眉头拧着,郑重其事,“他留下孩子,估计是有些别的缘故。你别看他一派斯文,而我像个浪荡子,就被表面蒙蔽。我感觉得到,说起渣来,我绝不如他。我的渣,只是走走形式,他的渣,必定深入骨髓。”
玄衣男子认真地听,继而温吞笑道:“是了是了,对杜公子的了解,无人能比李兄透彻。”
李怡无奈,“韩兄呐,你如此揶揄抢白我,大概是怕我问你那肚子吧?”下巴往玄衣男子腹间轻裘上一点,“今夜真正让人意外的,是韩兄你。”
玄衣男子斜靠在椅背上,以手支颐,双目微眯,月光下面庞更添清雅,宛如图画。
“原也并非想瞒着李兄,只是同样是个意外,就不必专门昭告天下了。这次我回宝禾县小住,只告知了李兄一人。而且宝禾县这个宅子,也就只有李兄知道。”
“并非责怪韩兄,韩兄信我,我自是感激感动。”李怡举起茶杯一敬,“只是韩兄一向洒脱,颇有超然物外之姿,突然就怀上了,仿佛天人落入凡尘,让人惊讶。更何况韩兄全才,眼界理应甚高,我实在想不到,是怎样的人,能让韩兄雌伏身下?”
“李兄谬赞。”玄衣男子回敬一杯,“我只不过爱尝新鲜,所学甚杂,什么都想试试而已。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好奇的毛病,突然就觉得生个孩子养着也不错。因此路上遇见个人当时看顺了眼,就这么着了。然后我就走了,没想过长久。”
李怡双眼圆瞪一抱拳,“韩兄豁达,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
玄衣男子低头摆手,“我这等性情行为,多为世人不容,李兄却重我敬我,方是真君子。”
月移树影,浅浅虫鸣。
院中石桌上杯盘碗盏,小厮倚在小厅拐角处频频点头,一点黄烛时明时灭。
杜松风侧躺着,听屋外模糊细语,渐渐入眠。
翌日杜松风醒来,李怡正坐在条案旁,翻着一摞纸。
“你醒了?我让你的小厮去找大夫,时辰还早,不再睡一时?”
杜松风坐起来,略迷蒙地四处看看,“那位韩公子走了?”
李怡点头,“嗯,卯时走的。想着医馆开门了,他就走了。”
杜松风坐在床上躬身,“昨夜多谢,未能向韩公子致谢,实在惭愧。”
李怡一笑,“他并非在乎俗礼之人,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时再叙不迟。”回头一望案上那摞纸,“方才看了你的图纸,抱歉。”
“无妨。程大公子的婚事既是两家共谋,互通有无,乃自然之理。”杜松风目光一闪,面色犹豫,“是了,木器的样式我始终觉得不好,还请李兄指教一二。”
难得杜松风如此乖巧,李怡又拿起图纸翻了翻,“这些看上去其实不错,但也正如你所说,不够尽善尽美。”
杜松风蹙眉,“那……该当如何?”
李怡索性来到床边坐下,“是我的话,就先做些样品随便找个不知名的小店卖卖,听听意见。”
杜松风目露纠结,“那岂不是泄露了自家图样?若是被旁人看去学去……”
“自己想盈利,并非是要防着旁人盈利。”
杜松风一怔,垂下眼帘,细细品味这话的意思。
“以恒庆元或瑞福临在行内的实力,难道旁人学去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