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只能等施救人员清除完表层障碍进行深度挖掘时才有被发现的可能。搜救工作肯定得无比谨慎小心,再加上废墟面积大,必然会耗时颇多,轮到他们,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先不说会不会渴死,更要命的是,在这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发生二次塌方。

“外面大概天翻地覆了吧。毕竟每年帮联邦拉动数亿生产总值的夏先生还被埋在地下呢。”凌敬眼神里的内容复杂,“大家急的团团转,没想到他本人却乐在其中。”

目光一凛,凌敬话里没有明显的批判意味,但怎么听都偏向贬义的层面。

夏泽深还没说话,却见凌敬忽然凑近了一点,深深的、深深的凝视着他,明明嗓音未变,却仿佛装盛着千斤力度,“夏先生,站在你这样的位置,势必很累,很辛苦,但既然当初做出了奋力往上爬的决定,现在就不该草率的卸下肩上的重担。你已经不仅是你,你还是联邦盘根错节的根须之一,或许不是唯一,但也是最粗壮的一根。”

“夏先生,你该渴求生,而不是期许死。”

“累的时候,多想想那些希望为联邦为人民呕心沥血兀兀穷年却只能躺在地底接受联邦哀悼人民缅怀的人吧。”

“也不是没人关心你飞的累不累,朋友,家人,有心却已经无力的人……”

很多人这样告诉他,夏泽深,你的生死已经不能由你自己决定,你甚至不能这样一蹶不振下去,你的肩膀上扛着多重多重的责任,你要替着凌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等等老生常谈,语重心长。

道理很简单,做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只是有点漏风,有点漏风而已。

既然他的生死都不由他做主,他的喜乐与痛苦,显然也无足轻重了。他过得快不快乐,一点也不重要……

夏泽深沉默许久,忽的笑了,“谢谢你,小同学。”虽然你理解的有所偏差。“如果我想死的话,现在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耳尖不由泛红,显然他领悟错了,说不定这人只是玩玩深沉,而他却错把情怀当轻生,想也是,一向万事波澜不惊的夏泽深,怎么可能有那种荒谬的念头,他大概是真的掉下来的时候被夹了脑子。

面上却故作淡定,“唔,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有一些……消沉。”

“不至于。我只是有点……”夏泽深眼眸半垂,接住眼里浓厚欲落的万千情绪,“感慨。”

能让向来将情绪深埋的人吐露真言,大概也只有酒后,绝处,很想念。

夏泽深这人,就像是凌寒独自开的峭壁冷梅,孤傲到不可一世,孤傲到…令人心疼。

“我是凌敬”四个字再一次就在嘴边,几欲脱口而出。

也许是时机仍未到,才一次次没能成功。要么是自己蒙生退意,要么是天公不作美。

“小心—”只听夏泽深一声低喊,紧接着凌敬觉得自己被推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旁边滚去。

在“咣—”的巨响声中,他和夏泽深之间的界限淹没在滚滚粉尘中。四周重归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更新时间:8.6~

☆、你即荣耀

我的喜怒哀乐,只因为你。——《齐进航·一句话日记》

他们头顶上方,以诡异角度刚好互相勾搭住的造型独特的钢筋水泥,也不知是受了外力作用,还是消极怠工,猛然间轰然崩塌,压坏了他们唯二的打火机,也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剩余的打火机给了夏泽深,凌敬成了黑瞎子,受伤的腿在滚动中一再受压,感觉像是被医术蹩脚的土郎中以接骨的名义随意折腾了一顿,有种分筋错骨的感觉。

凌敬咬牙挺过最疼的一阵,麻木之后便觉得好受了很多,也幸亏夏泽深掉下来的时候没被压到脑子,还保留着眼疾手快的本事,要是他也像他这样夹到头反应迟钝,估计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块肉饼或是一坨肉酱。

打火机不见了,说不准就是成了替死鬼。

“夏先生?夏泽深?夏……”

“我没事。”新砌起来的墙那边传来夏泽深闷闷的声音。

“真的?你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

“虚弱不一定有事,不过像你这么生龙活虎的,就一定是没事了。”

凌敬:“……”

“火机开了吗?我这边完全看不见。”凌敬小心的摸了摸刚掉下来的断壁,感觉他和夏泽深就像是被怪兽吞进了肚子里,不时会有食物经食管掉进来,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漏进来的食物砸个稀巴烂。

“开了。”

“情况怎么样?”

夏泽深没有立刻答话,偶有窸窣的微小声音传来,大概是他在查探情况。

“不容乐观,二次塌方,空间再度变小,头上的废墟愈加不稳固,随时有再次倾塌下来的可能。”

其实凌敬想问的是“我还能不能再看到你的脸”?听起来有点肉麻,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隔着一堵墙没有面对面来得及安心,何况凌敬有种没来由的直觉,夏泽深一定又受伤了,不至于太重,但也不会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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