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月明如水,别了海誓山盟.....”
☆、月度银墙(上)
题记:月度银墙, 清夜悠悠锁玉楼。遮灯密语, 和风和雨两零落。斗转星移,暮晚烟尘缕云重。阑夜初静,天淡银河织成愁。
轿子赶得急,前面开道的戈什哈打着裕王府邸纱罩灯笼。月色当空, 黯湛灯晕,一段窄窄的巷陌, 灯光明灭处照出一片如水之舒地沦涟。
角门上等着提灯的哈哈珠子, 见裕王门前下了马, 直剌剌地猫着腰上去请安, “爷您可回了, 佟府里的老爷在偏厅一直候着呢。”
裕王冲他压压手,不缓不慢向轿子里瞧,“里面的人给辟一处较闲适安静的宅院来, 给王安顿好她。”
哈哈珠子有些迟疑,顺捎便往后面轿子上瞧,怔了怔神儿,只见从内钻出一个小姐, 袭了身乌漆墨黑的呼呼巴①,头上罩着连帽却看不清相貌。
哈哈珠子瞪大了眼瞧得入神, 不想裕王嘴对着他脑门子问:“瞧得出是谁没有?”
哈哈珠子愣愣眼儿,咂咂嘴直摇头,“奴才眼拙,瞧不真着。”哈哈珠子才发现自己僭越了, 忙倒抽一口凉气,仄着头噎了声看向裕王。
裕王脸上凝澹一哂,“眼侯眼侯的,心也忒老嘣了,你要琢磨回去自个儿了,只别透到福晋那里去。”
哈哈珠子刮刮脑后勺,“奴才嘴严,记性也不好,今过了赶明儿的事就忘烂了,爷就放心罢。”忙上去接过雪梅,近至裕王身前,他上手搭在她的肩上,低语:“打今儿起,你又重新活了一回,过去便过去了,已然无缘再情执于此就是强求,红尘扰扰,世相迷离,从心而觅,方得始终呵。”雪梅未置可否,只把头低低地掩在暗处,哈哈珠子挑灯低徐,依着渐次照亮了门里的甬道,黑透一般的冷艳映在灯影里,有种伊人姽婳,一入侯门深入的味道。
夜色如稠,深沉得亦如墨砚,化不开,磨不尽似的,雾霭也渐渐腾空笼起,惨淡淡的一弯毛月亮忽明忽暗的挂在天际里,寂寥之中浟湙潋滟,浮天无岸。
大黑晌儿宫里无辜死了宫女,内务府辖内绝不敢擅自料理,着急忙慌地去坤宁宫示请。宫里死人最寻常不过,皇后嫌晦气不大肯听这些琐碎,派了锦葵出去问话,那边总管太监说死的宫女姓舒穆禄氏,锦葵听后大惊失色,掩了口回去禀明了,皇后不知端底索性又遣锦葵跟着总管太监去东北三所里认尸去了。
红墙四合,头上顶着夜幕倏而电闪雷鸣,雨气渐生了,微风缕缕扑面,不算很冷,但凉意沁骨,让人不由浑身一栗。
锦葵心中长草似的不安,蹜蹜跟在总管太监身后,跨过东北三所一进、二进的院子走至一间倒座房前。
总管太监踅身,冲着锦葵微微哈腰,“姑娘,这就是了。里面有小的伺候,咱家要务在身便不同姑娘进去了。”说罢,伸手扣了几声门,只听门处吱溜溜一迭连声响动,并不见有人启门相迎,内里风则袭裘,森冷如阴,由外向屋内远眺,一望到底只有两三挂灯,夜明浮玉似的幽幽惨惨燃在屋内,锦葵不禁噎噎口津,脚下向后倒了几步,早已心生退意。
“姑娘莫怕,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若立心正大,人身其气纯阳志刚,纵遇邪魅,一身正气之人如幽室中烘炉炽烈的焰,也会冱冻自消的。”总管太监继续道:“姑娘一向心善,又常伴皇后,阳气自然炽盛,不过死了个人罢了,哪里还怕这样的阵仗呐。”
她为着皇后暗室亏心,一个姑娘手段霹雳狠辣不说,兴起事来并未有半丝仁义良善之心,绵里藏针的本事造诣极高,手下冤魂无数做出不少有伤厚道,败德损阴鸷的勾当,现下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锦葵微微咽了口唾沫,干着嗓子心虚地笑了几声,掌心搭在另一只手上,只觉一片冰凉,“谙达说得是,不过死个人罢了,老话常说‘鬼有七分怕人,人有三分怕鬼’人心若存心良善,邪魅魍魉便近不得人身。”
她说得有些违心,手心里沁出好多冷汗,暗暗地在膝襕上的马面裙抹了把,推开格心门走了进去,一个黑影迎头照面正冲她凄冷一嗤,俄顷便隐去黑色幔帐之中,她凌厉锐气尽扫,恐栗以极唬得起了一身白毛汗。
她闭着眼胡乱从袖子里掏出火眉子,目下凝神思忖,只觉着适才那邪魅一身装束打扮像极了自己,索性虚着眼儿深一脚浅一脚,举着火眉子往幔帐里覰探,自云纹卷草软天花上旌旆逶迤着偌大的黑纱幔帐,影影绰绰荡在那里像是有许多黑影萦绕其间,轻纱笼着幔帐起起浮浮,忽近忽远,鬼影子似的摄人心魄。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