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像是呓语了呢。”梁九功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探头探脑的看着雪梅。

斓茵眼珠子滴溜一转,笑着回道:“梁谙达,病中梦魇常有的事,她再喊额娘呢。”

秦翀羽收了脉枕,洗了热把子毛巾敷在她头上,顺手又写了方子递到了斓茵手上。梁九功这才上去问其病因,“秦太医,姑娘这病怎么来得恁么急?严不严重?是否重在关窍之上?”

秦翀羽沉了沉心神,冲他摆摆手,“姑娘这病说严重也不严重,只是自上回伤寒之后,致使身体孱弱,这次虽说是外感风寒,但加之心火郁结,内火外发便就有些麻烦了。”

“哎呀,要紧的就这样的麻烦。”他垂垂手,“明儿便要起程回宫,现下万岁爷一颗心都扑在姑娘身上,皇上又是个实心实意重情的人,设若执意将人带回。宫内两皇太后知道了皇上随身带着个病秧子回宫,咱们是御前的近人,首当其冲便是咱们几个跟着遭殃。”

“梁谙达,不要谁遭殃,要紧的想办法才是。”转首告诉斓茵,“你快拿了药去煎,里面多系花、叶、枝草这些发汗解表的药,切记宜用武火急煎才可。”

斓茵拿着方子说声是,便出去煎药去了。

梁九功心下搁不住,依旧追问着:“请秦太医给咱家吃颗定心丸,若一味要求雪梅姑娘的病能见大好那便是咱家贪心,只求不要这样缠绵于病榻就好,这御前各各都是明眼人叫哪个瞧出来总是难以掩饰。”

秦翀羽手捻针灸在雪梅的曲池处下了一针,“我是太医,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事,若没十分把握便不会在谙达面前卖弄了,自我行医多年像这样的病例实属常见,针灸之外,只需几碗对症的药汤灌下,明日正午尚可痊愈,请谙达放宽心。”

淋淋雨雪,纸灰似的朔了一夜。皇帝素有黎明即起的习惯,一则为了圣躬志虑清明,二则朝廷气象严肃,三则文武宿卫得免疲倦不致懈弛,朝暮有节,引奏有期,崇实国邑丘聚,靡不蒙化,天下和顺,日月清明,如此一举众美,便是百姓称颂的有德圣君。

刚过寅时初刻皇帝便起身了,上夜的太监拢了帷帐,皇帝穿着一身黄纱绣彩云纹金龙中衣坐在榻上簌了口,又用热手巾把熥了面,厢房门口站着两个太监,见皇帝一应琐碎收拾便宜了,才敬献上来第一盏银耳莲子汤给皇帝润肠胃。

这时候毓秀便跪在阁外请安,“万岁爷吉祥,奴才毓秀给万岁爷请安啦。”

皇帝早坐在里间的月字蟠龙纹镜前等着她,阁中侍候的小太监应了一声,“皇上叫你进来,起喀罢。”

毓秀进屋给皇帝磕了头,打开象牙描金带彩什锦梳具,将皇帝的辫发松解开来,拿着篦子小心翼翼地给皇帝篦发梳头。

毓秀是御前伺候的老人,行止举动不温不火,平淡中透着细致,伺候人温润柔和,谨慎得恰到好处。皇帝若和她说话,她有一句便是一句,决不为了争功抢脸添枝加叶的插话头子,所以皇帝用她在御前总是习惯了的。

“今儿,只有你上来伺候?怎么不见雪梅、斓茵?”皇帝把手按在双膝上,闭目冥神着问她。

毓秀手上慢条斯理的,沉声静气道:“回皇上,雪梅昨夜里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主子,现如今还在榻榻里躺着呢。”

皇帝听见雪梅病倒,眉梢不由一颦,“昨儿还好好着,怎么又染上了风寒?”正说着,提了高音儿唤道:“梁九功,给朕滚进来”

{读文少女 盗文必究}  ☆、尊前呵手

题记:花间归去, 红蓼花繁催开处。尊前呵手, 碧水惊秋住。高城望断,月明洒空阶。怅佳期,怆然蹉跎,从今后莫说相思。

此时, 还在檐儿底下醒盹的梁九功,听见里屋一声高喝, 忙打了颤, 躬着身子一溜烟钻进殿中, 赶紧跪下来听着皇帝发话。按说梁九功是皇帝随身近侍, 所谓熟不拘礼, 平素不用这般行大礼,今儿不似往常,只因梁九功在外头听着皇帝的真声有些着恼, 遂一进门便在殿外趴下身来,浑身筛糠似的惴栗难安。

皇帝双手踹怀,透着镜子看着他问:“听说雪梅昨夜里着了风寒,如今也下不来地, 可有这事?”

梁九功低头答道:“回主子,确有此事。奴才知道这事要紧, 昨夜里赶急着忙得请了秦太医过去瞧,这会儿姑娘身上不发烫了,正将养着歇觉呢,请主子放心。”

梁九功用眼角余光一瞥, 即见皇帝早已着了便服,挪动步子正往殿外走来,“既如此,朕得去瞧瞧,没得叫人心上惦记。”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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