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草黄沙野色分,古今愁恨满乾坤。
飞鸿点点来边塞,白雪纷纷落蓟门。
风景凄凉只如此,人情浇薄复何论。
知机可有桑乾水,未入沧溟早自浑。
骞绯月他们走出塞西城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荒凉狂野的景象。
“此去往西二百里,都是这样的荒漠草原。”花灼和千默并排骑着马,跟他在前面走着,“燕西,是一个不被眷顾的地方。”他想起了每年因为缺水干旱、或是寒冬冻害而死的百姓,不由感慨出声。
“可有办法改善?”
“很难,燕西地广人稀,各国主守着自己的地域,企图通过侵占和吞并别的部落来给自己的百姓以更好的活路。”
“那那些被吞并的?”
“奴隶。”花灼看着远方,那漫无边际的荒草,还有未完全融化已经凝结成冰的积雪。在天际的尽头,那个他出生的地方,那个他背负着血的使命的地方,有他的子民还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甚至每时每刻都有人冻死、饿死,或是被奴役致死。
“你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花灼提起了别的事,他看得出来,千默是有事要跟他说。
“你跟慕容君逸很熟?”千默听花怜说过,他曾算是那个人的伴读。
“他为君,我为臣。”
“若是君要臣死呢?”
花灼牵着缰绳的手指微微跳了下:“君要臣死……”
千默看他的脸色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变化,又归为了平静,然后听他微笑着说着波澜不惊却真挚的话:“那臣……自当死而后已。”
千默把怀中的一张纸递过去,上面除了潦草的白纸黑字,还有两个大大的红手印。
花灼接过扫了一眼,那字带着一丝颤抖和急切,似乎是在极其仓促的情况下完成的。当他看到几个名字时,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
“秦庸”“义渠”“极西……”一连串的字,带着字背后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脸孔,从花灼的脑海中快速闪过。
“呵,”花灼轻笑一声,他的笑容里看不到任何不忿或是埋怨。他把纸还给千默,“燕西,是大燕的燕西。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千默眉梢一挑,把一张小纸条交给他:“高二力和李大牛的位置。”
“呵呵,千默,谢了!”
两个男子,一个正是弱冠之年,一个却还未及冠。只是这时候两人坐在马上,稳步踏向远方的模样,让跟在他们后面的牧芷晴和骞绯月,感觉到了一种顶天立地的安心。
广袤的雪地草原,两辆车,几匹马,一路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走过注视着他们的干枯麦田,走过落下的太阳,走过冰冷的黑夜,走过散落着的零星的几户人家。
“姑娘,”清莲的脸上带着平和,甚至还有一丝向往,“这里,很好。”
“哪里好?”
“天宽地广,看得远,那些心里堵着的事儿,忽然就想开了。”
几人听着清莲最朴实的感受点头,那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赶了五天的路后,他们终于是看到了真正的燕西。冰雪覆盖的荒芜草原上,耸立着黄土堆砌的高台城墙。穿过城门,是和塞西城有些像的弥漫着黄土的街道。只是房子不是窑洞,而是和城墙一样的黄泥房子。
为了避免麻烦,花灼此时已经坐上了他那辆看似平淡无奇的黑色马车,千默他们坐车跟在后面。
“这里是朐(qu)衍城,”牧芷晴低声跟他们介绍着。“朐衍王庭就在城的最西面,燕西以西为尊。”
“那朐衍是八国最弱?”它处在整个燕西最东面的地方。
“恰恰相反。”牧芷晴不由往前面黑色的车望了一眼,“朐衍,是燕西的第一道防线。虽然燕西八国各自为政,但是他们的内心还是坚信着他们祖祖辈辈的信仰。这里是他们的土地,有他们自己的名字。”
牧芷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西戎”!那是燕西在被大燕统治前的名字,也是燕西百姓心中不肯忘却的辉煌。
所以对于燕西百姓来说,朐衍往外,就是别国。不论内部有多乱,对于朐衍外的一切,他们都是共同抵制的。所以朐衍驻扎了燕西最多的兵力。不是防别人,就是防备他们称为“君”的人。
“哪怕是他,”牧芷晴的眼神看着前面的马车,“也改变不了,也不能改变。”
她突然有些隐隐的心疼,那个和其他燕西人一样壮硕的却带着大燕人的儒雅的男子。他的心里该是矛盾也艰难的吧。
“朐衍王与他的关系……”千默和骞绯月敬重花灼,自然也会替他担忧。
牧芷晴知道那个车里的人听得到他们的说话,她开始有些踯躅,他是局中人,她并不想议论。
“他是我亲爹的生死兄弟。”似乎是看穿了牧芷晴的内心,马车里一道声线传来,“花灼,想听听牧姑娘的建议。”
似乎是对方能看见一样,牧芷晴轻点了头:“朐衍王是燕西上任领主最信任的兄弟,也是燕西的大元帅,手里握着燕西十万兵马。”
“共有多少?”千默并不避忌这个话题,他知道,花灼既然让牧芷晴说,就没存着瞒着他们的心。
牧芷晴犹豫出声:“大燕封地,不允许超过十五万!领主可独领五万。”
骞绯月和千默点头,也就是说,明面上是二十万兵马。可这朐衍王就占了十万,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皱起了眉头。
牧芷晴知道他们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