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瞬蹲下身去捡碎片。
剧烈的头疼让她有些心不在焉,刚一抬头,便觉得眼前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接着便是灼热的疼痛在太阳穴附近蔓延开来。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身体趔趄了半步,跌坐在地。
怎么会这么狼狈?怎么会这么没用?怎么会这么窝囊?
脸已痛到抽搐,她伸手狠狠的掐着手臂,指尖泛红,咬牙切齿。
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倒下。
那个人……那个可恨的人……还没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要他生不如死!她要他痛不欲生!
她愤愤的想着。
突然她双手握紧,双眼微闭,整个人向后一仰,痛的昏死过去。
难过的时候一个人扛,痛苦的时候也要笑出来,你看,她有多无助、多悲伤,可这种无助和悲伤,又能对谁诉说。
意识恢复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白天,窗外是灿烂的阳光。
江瞬在冰冷坚硬的地上睡了一夜。
屋里的空气有些沉重,突然就很怕一个人待在这个家里。
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记录了自己的孤独和害怕,没人对话的空白,宣泄着悲伤迸裂的情绪,容易让人疯癫。
简单的洗漱,江瞬苍白着脸出门。
城市的喧闹让人厌倦,虚伪的面具下隐藏着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面孔,却只能不停地穿梭于喧闹和虚伪中,渐渐迷失,随波逐流。
几个小时后,长途汽车终于驶进了终点站。
江瞬下了车。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眼前是一座陌生的城市。
坐了公交,又向行人问了路,转错了路口,兜兜转转走了许多路,江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学校的大门紧闭,学生早就放假了。
江瞬一下就慌了。
小息没有回来,那小息去了哪?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江瞬才发觉心里的害怕和懦弱。
她害怕最亲的人再次离开自己,却又无法再回到以前一样,事情的发展超过她的想象、超出她的承受。
“小息,你放假了吗……对不起,姐姐最近都没给你打电话也没回家,都不知道你已经放假了……你不要在同学家待太久,不要太麻烦人家……小息,你……你什么时候回家……”
电话里小息的声音在抖。
他说:“姐姐,我还不想回家……姐姐,我想你了……”
江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心里某些很重要的东西轰然倒塌,痛,好痛。
突然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自己高高扬起,风声从耳边呼啸的驶过,然后重重的落下,四分五裂,血溅一地。
都说人生如梦,若能浑浑噩噩之中就终此一生,该有多好。
江瞬蹲下身,头伏在双膝上,消瘦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天气异常燥热,一再擦着脸上的汗水,可不久汗水又流了下来,渐渐便迷住了双眼,是汗水还是泪水,同样都是咸咸的,顺着脸庞落了下来。
江瞬深深的感到自己的另一半生命正在坠落,就像是永远的坠落,坠落到死亡的那一头去。
坠落到无知无觉的地狱里。
阳光刺眼,江瞬晕倒在路边。
人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动物,想要记住一些事情却总是忘记,想要忘记一些事情却总是记起。
岁月很长,人海茫茫,也许说了再见就再也不见。
也许下一秒,世界就换了颜色。
睁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感觉双手冰冷,江瞬抬起手,白皙的左手上赫然出现通红的针印和一根冰凉的输液管。
“你醒了。”
护士看她醒来,忙过来问道:“感觉怎么样?你晕倒了是路人送你来的,我们已经联系了你的家人,他们过会儿就过来。”
“家人?”江瞬疑惑地侧过头,“谁?”
“就是你的家人啊,你睡着的时候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江瞬不说话,静静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
“挂完葡萄糖你就可以走了。”
护士说完就走了出去。
江瞬用没有扎针的右手去拿放在床头的手机,解锁,打开通话纪录。
她的瞳孔瞬间暗淡冰冷,不存在一丝感情,胸腔薄薄的一起一伏,脸色变的更加雪白。
一刹那,胸腔喷薄而出的复杂情愫在一瞬间吞噬了她。
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鬼使神差的睁开了眼。
通话纪录里有小息的名字,还有一长串一长串相同的一个名字。
纪炘云。
内心像是被什么磕了,皱皱巴巴的难受。
不自觉得,江瞬用手探到心口处摸索,却只有空洞的声响。
之后,她拔掉针管,起身下床。
“你干什么?你的水还没有挂完呢,你不能下床!”
护士又拿了一瓶水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呼。
江瞬的意识还很模糊,听到护士的声音,脑袋里有巨大的爆裂声。
“嘘,别说话,好吵。”
护士扶住她:“你真不能下床,你的身体太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