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抚眉心,是起伏的触感,纪冽月突然清醒了。
“为什么找我?你知道不管炘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管。”
江瞬沉默。
湛蓝的天,白云茫茫,所有的声音都嘎然而止。
江瞬清如明珠般的眸子定定地锁视着他,她的唇苍白如雪,她的声音飘渺如云,她笑着说。
“因为我不是江瞬,我是江芩。”
一窒。
纪冽月惊诧地抬头。
她笑,风清云淡,才不管说出的话会让他起了什么巨大的反应。
“江芩,原是我的名字。”
他看着她,难以置信。
看到纪冽月的反应,江瞬心里一阵好笑,低下头把垂下来的头发顺到耳后,可能觉得有些口渴,她伸舌轻轻舔了几下嘴唇,抬头对他有些纵容的笑。
“这么惊讶?”
听完她的话,纪冽月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你,到底是谁?”
江瞬笑笑,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个脸。
“江芩,她是我的姐姐。”
“……”
纪冽月只觉心头某一处轰然倒塌,心脏的一角更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般,痛得他浑身僵硬冰凉。
眼前的她,跟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叠,他这才发现,原来她们有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笑颜,回忆里满是那个人含笑的眼睛,长长的头发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扫来扫去的……
可他心里明白,那人早就不在,那人再也不能见,那人早就去了地狱的门……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纪冽月垂下头,头发盖住眼睛,手指轻轻描绘眼前看到的轮廓。
从未如此忧伤,心脏的最深处天崩地裂般狠狠地抽搐着,绞痛着。
他有多想,多想,再见她一面,哪怕是在黄泉……
小芩……
最后再也没有如果,最后还是不能见,最后成了生离死别,最后只有伤痕累累,最后……
哪里还有最后……
小芩,你早就没有了……
纪冽月做出各种表情掩饰心里的不安,逃避,漠然,但他从来都不敢说。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从此以后……慢慢的呼吸里面都是残余的想念的味道……
想念压垮了他,也压疼了他……
“好。”他说,声音颤动,眼圈红了却强忍着泪水,假装坚强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想离开炘云,我会帮你。”
江瞬给他一个微笑,笑容却根本未达眼底,过后,她凄凉一笑,语气轻柔。
“纪冽月,你喜欢姐姐吗?”
“……”
“为什么不是你跟姐姐在一起。”
“……”
“是不是只要跟纪家有关都没有好结果,纪冽月,你知不知道我多讨厌你们。”
忍了好久的眼泪忽然落下,江瞬转了头,不让他看自己落泪。
都说岁月不饶人,何时,我们又曾饶过岁月。
时间缓缓滑过,那些生命里的风景浓缩了一世的繁华,却隐没在城市的丑恶里。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却不在,哪里还会有更好的世界。
再也不会有。
恍然间有一种瞬间永恒的感觉,仿佛一下子过了几十年的日子,一回首,早已白发苍苍,伤感的是我却没有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等到那些难过和痛苦在心里慢慢酿成一杯苦涩的酒,他只能自斟自酌。
纪冽月的故事很简单,一个很隐讳也很悲伤的故事。
他可以什么也不说,也可以很认真的说着各种语言,说出来不过是我爱你,然后,换种口气继续,说的是再也不见了,我的爱。
却早已人事已非。
忽然心里有点痛,看他在她前面大步走来,把她抱在怀里,心又跳慢了一下。
酝酿了半天,纪冽月轻轻地说:“别哭,我会心疼,没事,没事了。”
江瞬有些愣了,然后,把脸靠过来,仍是模糊了视线。
他不停地说,没事,没事了,到底是骗她还是骗他自己,这可真是好一个笑话。
第46章 花开双生。
传说,有一种花叫双生花,一株二艳,并蒂双花。
它们生长在同一枝梗子上,互相爱着,却也互相争抢,终日斗争不止,用最深刻的伤害来表达最深刻的爱,直至死亡。
爱到深处甚至愿意杀死对方,哪怕一方死亡的时候,另一方也会悄然腐烂。
双生花,一蒂双花,竞相绽放,却注定了只能一朵生长、一朵枯萎,一朵必须湮灭,以换取另一朵的生存。
这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命运,或许它和它都不想,只是在那日日夜夜的缠绕间,不经意的一种结局。
她是双生花中的一朵。
刚出炉的面包,吸引来不少路过的行人。
人群越来越拥挤,不断有人挤进来,店里喧闹得紧,瘦小的身影坐在落地窗边。
阳光透过树叶细碎得撒进来,在白色的桌面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她看着这些痕迹随着风吹过树叶移动,舞蹈般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