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对视良久之后,彭透斯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当然可惜。”任老爷子也说。
因为方才已经听艾米讲了汉语,所以再听这个黑人大汉也开口讲汉语,任老爷子沒有太过惊讶。
彭透斯毕恭毕敬地,抱拳拱手,对任老爷子深施一礼。
“多谢前辈指教了。”
彭透斯的抱拳礼沒出错啊,是左手抱右手啊,明明是个外国人啊混蛋,你让我这个中国人脸往哪搁啊。
任老爷子双目中射出精光,微微讶异道:“你的悟性之高,只是看见我使用阴阳散手,就能偷学到一部分吗。”
彭透斯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惭愧,虽然有所领悟,但是我身上的筋肉已经成型,不再适合阴阳散手这门高深的武学了。”
记得某一次,艾米让彭透斯教我格斗术的时候,彭透斯就拒绝道:“麟的筋肉正在被另一种格斗术所铸炼,会慢慢生长成最适合那种格斗术的形态,教的太多,反而有害处。”
武术界也有一句古话:“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所谓练武,可以解释成招数和套路,至于练功,有些人解释成“力气”甚至“内力”。
从科学的角度,其实这就是一种筋肉的独特分布,是每一次出拳、出腿,身体爆发力量的独特方式。
举个容易理解的例子,刘翔从小练跨栏,他的肌肉必然向适合跨栏运动的方向发展,而姚明从小练篮球,他的肌肉必然向适合篮球运动的方向发展。
所以,专精于某种武术若干年,与其说你“学会了”这门武术,不如说你的ròu_tǐ已经被这门武术改造过了。
空手格斗术毕竟是用ròu_tǐ來战斗的,像花架子那样学会n多的武术种类,就好比早上练跨栏,中午练篮球,晚上练标枪,这种练习能培养出來的运动员,大概只适合参加仙女星云举办的奥运会,希望可以在其中一项“运球跨栏标枪大赛”中,为地球争光。
“难得,难得。”任老爷子捋着胸前的白胡须叹道,“有天赋的外国拳手我也见过不少,像你这样不贪多,肯知足,实在是凤毛麟角。”
一抹自嘲的微笑在彭透斯嘴角转瞬即逝。
“前辈过奖了,如果是十几年前的我,不但会千方百计地学您这门武术,还会忍不住和您较量一次,分个高下吧。”
任老爷子颌首道:“换做是十几年前,说不定我也会想和你打一场,,可惜,实在是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艾米在一旁插嘴道,“你们现在再打一场不就行了。”
“小姐。”彭透斯解释说,“十几年前,刚从地下拳赛出來的我,遇上这位前辈,恐怕会输。”
“怎么可能。”艾米不可置信道,“这老头十几年前就已经60岁了吧,你这个俄罗斯地下拳赛的‘黑死神’,会输给一个60岁的人。”
彭透斯想了想,修正自己刚才说的话:“不,不是‘恐怕会输’,而是‘一定会输’,我在地下拳赛里只学会了横冲直撞,对手也是一些只会用自己的肌肉伤害对方的人。”
“这位前辈,却可以……”彭透斯沉吟了一下,“可以用敌人的肌肉來伤害敌人自身,这种可能性,是我很多年后才悟到的。”
“光是理论有什么用,你们现在打一次不就知道了。”艾米恨不得彭透斯和任老爷子立即分出胜负。
彭透斯很遗憾地回答:“前辈现在已经……过了自己的巅峰状态,我能早一点见到前辈就好了,哪怕是再早五年也好啊……”
言下之意,任老爷子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彭透斯并不是一个爱讲大话的人,而任老爷子听彭透斯这么说,也并沒反驳。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绝顶高手之间,并不会逞口舌之能,只是因为岁月无情,让两人错过了一场可能惊天动地的巅峰之战。
都说“八十不讲筋骨为能”,任老爷子好像都八十一岁了,前段时间教我化劲的时候,还有几天因为腰疼停了课,让这样的他打败正值壮年的彭透斯,实在是强人所难。
艾米丝毫也不理解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和不能交手的寂寞之感,反而得意道:“说了那么多,到底还是彭透斯你厉害啰,看來天朝的武术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彭透斯少见地打断了艾米的话,“小姐,眼见为实,前辈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刚才他所做的事情,我沒法同样做到,光是看到前辈出手,我就已经获益匪浅了。”
任老爷子恐怕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谦虚,明事理,天赋又高的吓人的外国拳手,不由得称赞道:
“你从打黑拳入门,眼神却不含一丝杂质,想必是跨越过生死大关,心境和拳技都因此得到淬炼升华……难得,难得,可惜,可惜。”
“如果我任家祖上沒有阴阳散手不得外传的规矩,如果我早些年遇上你,你的筋肉还沒有完全成型,说不定,说不定我可以把你教成世界第一高手……”
我勒个去,任老爷子你对彭透斯的评价高到沒边了啊,你平时不是既看不起武当派又看不起少林派吗,如此高傲的你,居然默认现在已经不是彭透斯的对手,并且还遗憾不能早些年见到他,使得中西合璧,百川归海,亲手教导彭透斯登顶世界第一高手的宝座吗。
任老爷子您不用费心了啊,彭透斯从机关枪的扫射中被抢救回來以后,已经顿悟到百川归海的境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