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来了……」
沈书娴进了屋里,不等她上前见礼。沈大姑奶奶看到沈书娴立时抛了江氏,上前抓住沈书娴的手,直接跪了下来,道:「妹妹,你要一定要给姐姐做主啊。」
沈书娴被她这架式吓了一跳,江氏忙命丫头掺着把沈大姑奶奶扶了起来,她叫沈书娴过来的目的是看看沈大姑奶奶的笑话,但这样的架式又怕吓到沈书娴了。便道:「大姑奶奶有话好好说,吓到姑娘了。」
沈大姑奶奶被丫头扶着坐下来,沈书娴也跟着坐下来,再见沈大姑奶奶,这色气妆容就差多了,本来还算是年轻少妇,现在连半老徐娘都称不上了,一张脸白的跟纸似的,只差把惨字写到脸上。
沈大姑奶奶继续抹着眼泪哭道:「当年是我糊涂,错把那狼心狗肺的兄长当亲人,跟弟妹们都疏远了,也怪不得妹妹生气。我在这里给妹妹赔不是了,妹妹打也好,骂也好,我都无话可说,但求妹妹看在过世父亲的份上,好歹帮帮姐姐,方家大爷那样赶人收屋的,我下半辈子可要怎么过。」
沈大姑奶奶说着又失声痛哭起来,这哭里可不掺一点假,她是真没办法了。方家大老爷在淮安城里是出了名的一霸,指望着沈大爷给她出头,别说沈大爷向来都是缩头王八,就是他肯出头都未必有用,现在能帮她的只有沈书君。
沈书君有关系有钱,县太爷那里说的上话,方家大老爷再厉害见了他也怕上几分。更何况这事本来就是方家理亏,只要江氏派管事去递个状纸,这官司就赢了。要是江氏甩手不管,她就哭诉无门了。
江氏热闹看的差不多,也是被沈大姑奶奶哭烦了,刚想送客,就听沈书娴道:「大姐姐先别哭,我且问你,到底方家大爷拿走了多少东西,你心里可有数?」
沈大姑奶奶这样,沈书娴心里多少有点同情,不过她也看出来了,江氏就打算看看笑话,没管沈大姑奶奶的意思。江氏这样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沈大姑奶奶以前就没把沈书君当弟弟,现在出了事想到这个弟弟了,天下间也没好么好的事。
沈大姑奶奶听沈书娴如此问了,心里冒起了希望,连忙道:「琐碎东西我记不得,值钱物件我都知道,还有我的嫁妆,那些都有单子,至于房契地契之类的,我心里也都有数。」
「既然如此,姐姐就先把单子列出来,像方家大爷这样行事的,告到官府里一定告的赢。」沈书娴说着,又吩咐丫头拿来笔墨。
沈大姑奶奶听得高兴起来,江氏听得皱起眉头,但也不好打断小姑说话。只书沈书娴又道:「不过姐姐,你也知道的,官字两个口,既然要告官,少不得要破费,姐姐打算花费多少打这场官司?」
沈大姑奶奶怔了一下,品出沈书娴话里的意思,沈家可以帮这个忙,但要好处费。沈大姑奶奶素来把钱财看的重,尤其是丈夫己逝,她只能指望着钱产过日子。无故分出去一份,她实在舍不得,但要是舍不得这点钱,她就一分也捞不上了。心里如此盘算一番,咬牙道:「先夫留下了三处庄田,两间铺面,我愿意把两间铺面全部拿出来,只求保住其他财产。」
沈大姑奶奶如此一说,江氏心思有点活动了,以现在沈家的家业两间铺面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江氏是苦过来的,曾经一文钱都看在眼里过,突然间掉下两间铺面来,让她十分心动。而且这件事情本身也并不是很难料理,方家大爷有错有先,让管事封了银子送去衙门,然后让沈大姑奶奶去告就好了。
又是沈书娴先挑起来的话,就是以后沈书君回来了,说她哪里不对,她只说沈书娴的主意,沈书君也没话说。最后她平白得了两间铺面,总是好事一件。
江氏心里己有主意,脸上却是一脸叹气道:「骨肉至亲,那方家大老爷如此行事,实在没把我们沈家放在眼里。就是大爷现在不在家,我也帮大姑奶奶出这个口气。」
沈大姑奶奶顿时大喜,虽然还心疼那两间铺面,却是道:「妹妹能不计前嫌,姐姐感激不尽,一切全都依仗妹妹了。」
让沈大姑奶奶到厢房歇着,江氏叫来管事,先封五十两银子送去衙门,又让人写了状纸送上,不到中午就打点妥当,下午就要上堂。派丫头知会了沈大姑奶奶,让她先有思想准备,下午得鼓足了劲到堂上去哭,然后就等着判官司。
江氏素来厌烦沈大姑奶奶,只让丫头随便端饭给她,并不叫她一处吃饭。沈书娴一直旁听江氏料理此事,中午饭自然跟江氏一起吃。
「妹妹果然心善,要是我才不会管她死活。」江氏笑着说着。
沈书娴低头笑着道:「怎么说也是亲姐姐,总不能真看着她被净身赶出去。」再者也不是白帮忙,两间店铺当好处费,沈家也不亏。
江氏听得点点头,那场大病之后,沈书娴的性格脾气有点点不一样,不过也不奇怪,小女孩嘛,总会慢慢长大懂事。叹道:「都是一家子骨肉,想想大伯那样的行事……」
沈书娴听得也轻轻一叹,有时候越是血缘关系越不牢靠,有财产分割因素在其中。
官司判的很快,沈大姑奶奶愿意为夫守节,那就在方家宗族里挑选合适男丁过继。方大老爷拉走的所有人东西都得退回,沈大姑奶奶重回自己家住。同时县太爷还规定,过继事宜由方家和沈家人主持,不准方家大房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