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见林卫国还从兜子里掏东西,伸手把兜子抢了过来。
“算了你也别掏了,我自己看看还有啥,有甚适合你小舅用的,当知青的真是可怜,他在七原县那边缺吃少穿的,受了大罪了……”
林卫国老实又无奈地住了手。
家里的东西不论吃的用的,一向都是先紧着姥姥和几个舅舅,他和两个妹妹都是排在后面的。
别说他们几个小的,就是父亲也得排在几个舅舅后面。
林卫国记得,前些年父亲在看守所上班的时候,穿的警服永远是最破最烂的,母亲想方设法地缝缝补补,让父亲能勉强穿得出去。
夏季警服是白色的,父亲的警服洗了又洗,补了又补,都变成灰白色的了。
而父亲单位发下来的新警服,都被她改小了寄给当时正在上中专的大舅穿。
那时候父亲每月的工资也不过二十八块钱,就要拿出八块钱寄给大舅。
自家的一家五口人就靠着剩下的二十块钱过日子,还要日常补贴姥姥一家,逢年过节还得给两方的老人寄些细粮和棉布之类的。
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就这样大舅还经常写信向母亲要钱,抱怨钱不够花。
姥姥则是埋怨母亲没本事还不省事,把她好好的儿子送去上中专,耽搁了好几年挣钱的工夫。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儿,把吃的东西装在身上。
林子舒见母亲这个样子,隐晦地使个眼色,兄妹三人急急忙忙溜去了西屋。
郑桂花自己唠叨几句,没有听众也就算了。
她把兜子翻了一遍,把弟弟和母亲可能用得着的东西另外收拾出来放好,这才坐回炕上继续做衣服,时不时地抬头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看西屋的门,大声唠叨几句。
“这几个死孩子,也不说在一个屋子里呆着,开这么多灯也也不怕费电,花的不是你们的钱,你们就不心疼……”
西屋里,兄妹三个都听到了郑桂花的唠叨声,忍不住相视而笑。
“没事,就今天费点电,平时都是凑一屋的。”
林子舒捂着嘴笑:“让妈唠叨一会儿就没事了,哥你真没冻坏?”
林卫国摇头,用力跺了跺脚:“这不你们也看见了,十个指头都在,就是冻得过了痒得不行,我每天都用茄子秧熬水泡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家里最近怎么样?小妹得了什么病,看这样子是好利索了?”
林子舒笑:“家里就这样吧,妈这不还是唠叨,有好东西就往姥姥家搬。”
“爸呢?”林卫国问。
“爸也是老样子,成天喝酒。小妹前几天着凉发烧,现在也好了。”
兄妹三人盘着腿坐在炕上,说了几句闲话,就听见院门响。
林子舒跳下炕穿鞋就往外跑:“爸回来了。”
她跑到门口拉着了院灯,林卫国和林子矜才跟上来,三人出了家门,就见院灯的照耀下,一只手从门洞里伸进来,略显笨拙地拨门拴,拨了几下却没拨开。
林卫国快步过去打开门,林家明摇摇晃晃地进了院,在林卫国的搀扶下向里走,没走几步忽然停下,扶墙欲呕。
林子舒惊叫一声,像兔子似的蹿了过去,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林子矜讶异于林子舒的速度,以为她怕父亲摔倒,也急急地跟了出去。
却见林子舒几步蹿到跃跃欲动的黑子旁边,拽着铁链就给它拉了回来。
“不行,今天可不能再让你吃上。”
林子舒嘴里念叨着,不顾冰冷刺手,将铁链子挽了几个结,把狗固定在狗窝门口,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站起来。
林子矜一头雾水,难道这狗还会咬喝醉的父亲?没等她问出来,那边林家明已经开始声势浩大地呕吐起来。
呜哩哇啦的声音中,刺鼻的酸臭味混合着酒气散发开来。
林卫国在旁边扶着林家明,不停地拍着林家明的背,好让他吐得痛快些。
黑子两眼放光,馋涎欲滴跃跃欲动,扯得铁链哗啦做响,林子舒早拿了铁锹去炉子里铲了炉灰,在旁边等着。
待林家明终于吐完,林卫国扶着他进去,林子舒赶紧把炉灰盖在呕吐物上,开始往灰桶里铲。
“哎哟可得赶紧收拾了,上次爸回来得晚,我睡着了不知道。
等我第二天早上上班时,黑子醉得啥也不知道,连着几天走路都摇晃!这次可不能让这臭狗吃上了!”
林子舒一边收拾呕吐物,一边念叨着。
林子矜哑然失笑又有点恶心,感情这只笨狗吃呕吐物吃醉了。
黑子见林子舒收拾,急得呜呜低叫挣扎着往上扑,扯得铁链哗啦啦地响。
这可是美味的食物啊,上次它吃了以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维持了好几天!
然而黑子注定是要失望的。
林子舒很快收拾完毕,才把铁链放回原来的长度,不理黑子委屈的呜呜声,拉着林子矜回了屋。
林卫国已经把林家明扶回东屋,倒了水让他漱口,这边的姐妹俩就听见郑桂花大声地骂了起来。
“又喝又喝,三声)得喝,那点尿水有什么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