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挺拔的身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最终还是说话了,言语平稳。
他说他和常静浅淡数语,聊的都是家常话。
韩愈疾声道:“见我母亲之前,你刚从韩家回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跟我母亲聊的都是家常话?”
停顿一秒,陆子初说:“是,我问她,30日那天,是否把苏澜和顾清欢的事情告诉给了舅舅,仅此而已。”
陆子初的话无非是在间接告诉韩愈,常静把苏澜和顾清欢的关系告知给了韩永信。韩永信虽然早已知晓,但想到心脏是苏澜的,难免和顾清欢起了争执。爱能暖人,也能伤人,当晚刺伤顾清欢的那个人确实是韩永信,但韩永信心脏病去世,最初的缘由却是来自于常静。
“如果那天你不找我母亲说话,也许她根本就不会死。”埋在心里的痛涌出来,韩愈突然哽咽了。
陆子初薄唇紧抿,眉梢抖动,似是挣扎,良久后,声音响起,却带着空茫感:“……也许。”
如果他不找常静确认那个人是谁,常静不会找顾清欢,更不会在得知真相后,羞愧自杀。
说起来,他或多或少需要担负一些责任。
韩愈深吸一口气,偏头看向窗子,半晌才开口:“知道吗?逼死我母亲的那个人,你也有份。”
“如果你及时收手,撤案取消调查,什么事也不会发生。”那些秘密注定只能成为秘密,不会曝光在当事人面前,更不会挑战一个人的心理承受度。
韩愈身体有些发冷,看着陆子初,宛如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很好,看来我和你有了共通点,都是逼死我母亲的凶手,好一对难兄难弟。”
韩淑慧面含忧虑,但看着关系陷入僵局的韩愈和陆子初,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陆昌平走过来,先是拍了拍韩愈的肩,方才语重心长道:“阿愈,把案子撤了,早晨我找顾清欢谈过,她说当时确实是永信伤了她,如果凶手是别人,永信和她没必要一起说谎。”
韩愈咬着牙,哑声低吼,“姑父,连你也要帮她……”
陆昌平说:“我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你爸爸,人已死,难道死后还要让他被人说三道四吗?”
韩愈很久没说话,眼眸中一片死灰色,韩淑慧担心,轻声叫他:“阿愈……”
“别叫我阿愈,曾经的韩愈随着我爸妈的死,已经彻底死了。”
那天上午,陆家人面前,韩愈话语比棉絮还轻,一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笙,你是否觉得我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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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男女其实都一样,注定要被尘世所扰,在爱恨和生死间辗转执迷。
常静自杀那天,天气阴沉,整个城市显得很潮湿。
听到消息,病房里很安静。
阿笙一颗心沉了下来,良久失神。
顾清欢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眸,内心缠绕的情绪,似乎只愿在无人独处时才会神秘打开钿。
阿笙给陆子初打电话,无人接听,韩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阿笙不方便继续打下去。
1日上午,韩愈来医院找顾清欢,在阿笙的意料之内,常静死亡时间段和她之前来医院见姑姑太贴近,也难怪韩愈兴师问罪了。
幸好,医院有她守着,父亲去酒店安置行李,一时半刻不会来医院匝。
韩愈来的时候,阿笙正拿着检查单准备回病房。
走廊尽头,韩愈一身浓重的黑,远远走来,纵使医院背景再如何明亮,也无法厚待他分毫。
人如果伤得次数多了,就会周身没有丝毫温度。
看到他,阿笙心微微疼了一下,只因他苍白的面容,不稳的步伐,看不出情绪的眼眸。
将心比心,阿笙没有触动是假的。站在韩愈立场上想问题,父亲和母亲接连去世,换成任何一个人都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韩永信和常静都是他的弱点,父母去世,悲愤难当,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她都可以理解,因为短短时日里,他经受的煎熬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同情吗?她知道,骄傲如他,哪怕陷身如此境地,也绝对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同情。
她该说些什么呢?又能说些什么呢?
也许,她可以什么也不说,他看到她,好像她不存在一般。短暂对视,安静,安静的近乎诡异。
韩愈已经进了病房,阿笙杵在那里,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呆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进去。
阿笙不解,常静为什么要自杀?她也曾怀疑姑姑,是不是在31日下午说了什么话,刺激了常静,但想来,纵使问了,姑姑也不会多说什么。
一个苏澜,可以被姑姑放在心里惦念经年,爱得深沉,爱得执着,爱得隐忍。即使被家人误解,依然可以为了一颗不曾停止跳动的心脏,守护另外一个男人十几年……她活得真实,真实的对人生和未来没有任何希望。
这样一个人,想必不会对常静口出恶言。
那天病房里,顾清欢确实选择了沉默,头顶的灯照在韩愈身上,将他的身影拖拽成一条长长的阴影。
投射在墙上,像是一根孤零零的枝干。
第一次,他在这个他曾经欣赏,后来又厌弃失望的女人面前,流露出他的脆弱。
他说:“看到我妈妈遗体的那一瞬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呢?”
说这话时,心里竟然涌起撕心裂肺般的痛。
顾清欢咬着唇,紧闭的眼睛里,明显有液体悄无声息的缓缓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