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停了,阿达先在车辕处搭了个长斜坡,又去马车里接鲍世功,鲍世功就坐在一个两轮椅子上被缓推了下来,待双脚挨了地,这才拿了拐杖自己站了起来。众人这才上前问候。
一个商人说:“鲍老板本就不是爱热闹的人,这次前来,难道是给项家那小子撑腰的?”
鲍世功拍着肚子哂然一笑,说:“什么撑腰不撑腰,人两家人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吃个饭而已,哪里需要我撑腰?”
众人听了这话,互相看了一眼。先头说话的那人凑上来小声问:“听您这意思,项家少爷是真准备忍了?”
鲍世功摇摇头:“这我可说不准,左右等会大家都要同桌吃饭,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听这意思,竟是半点口风都不露,众人不禁有些忐忑。
只因这山西虽多出商人,但因为山西地界贫穷,所以商人都是走南闯北地跑货,虽说华夏十大富商中晋商就占三家,但那三家发家的地方可不是山西。留在山西做生意的,多是小本买卖,与鲍家、项家这样的商人是没法比的。
如今,连项家的产业都被王百户那样欺压,更何况是其他人呢?晋城虽有鲍世功在,可鲍家的根基在江浙,山西不过是他的老家罢了,并没有置什么产业,所以王百户即便闹翻了天也不干鲍家一分事。
如此一来,众小商只能寄希望于项家了。他们就指着这项家大少爷能过来与王百户争一争,两虎相斗,不管是谁死谁伤,自己家总能得些喘息的机会。
谁又能想到项家少爷竟是个软蛋,刚一来就改了自家门人向衙门递的状子,隔天又请了众商家过来,这商家中还包含王百户新开的酒楼——醉仙楼的掌柜王惑芹,这情形,倒真是服了半辈子的软了,即便是小商,也有些咽不下气呢。
众人如今看鲍世功这反应,只当没有了指望,纷纷气馁起来。正在这时项景昭的轿马也到了宅子前,下车来一看,鲍世功已经到了,忙上前鞠躬告罪:“晚辈失礼,倒叫诸位叔伯等着,实在是罪过,快请进里面坐。”
有人问:“这王家人怎么还不来?”
项景昭说:“怕是路上耽搁了,众位叔伯先请,让小子我在这等候便是。”
有人腹诽:一个江南富商的少当家,怎么会屈尊等一个酒楼的掌柜,实在是太跌份了。果然这少爷太软和了些,怕难成大事。这就是消息出了差错了,他们只听王惑芹炫耀项家请了自己去吃酒,却不知项景昭原本递帖子的是王百户。
项景昭只看出众人脸色有些不对,但想不出来是什么事,此处人多眼杂,又不好跟鲍世功讨教,只得先送众人进去,自己独自在宅子口等着。
这王家人也没叫人就等,片刻一辆小轿就停到了门口,一个马脸中年男人下了轿,看到项景昭就快步走了过来,嘴里还十分热络地叫着:“项少爷!”
项景昭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人跟自己想象的王百户有些差别,可还是十分有礼地上前称呼:“这位就是王百户王大人?”
那马脸男人听了这话,立刻十分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项景昭终于觉出有些不对劲了,因而站直了身子,一手负于身后,只淡笑着看着那马脸男人笑。
待对面的人终于停下来了,他才问:“恕小子眼拙,初来晋城,人还未认全,这位是……”
想来他来之前也是做足了功夫的,虽未见过真人,但晋城里谁家大富谁家小富,谁爱吃酸谁喜美女,都是调查的清清楚楚的,所以即便之前没见过面,真打个照面还是能认出谁是谁的。
这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就跟项景昭知道的王百户的模样有些差距,但差距并不大,项景昭便试探了一句,待那人这般放肆地大笑起来,他立刻明白是认错了人。
不过好在他心大,并不觉得尴尬,而是等来人笑够了才再次发问。
那人的答案却让项景昭心里略有些不舒服,竟然只是个酒楼的掌柜。
想来项景昭也是没想到,自己明明是给王百户下的帖子,那边也正正经经地接了,并没有多吩咐其他事,谁知到头来竟只派了个小小的掌柜来应付自己。
项景昭敬人三分,秉承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原则,王家却似乎并不理会自己的善意,瞧这嚣张的样子,似乎早把自己的善意当成了示弱。项景昭心里冷笑一声,待听了对方抱了家门后,脸色也无什么变化,反而更显亲和起来。
“既然王掌柜已经到了,想来王百户也离得不远了吧。在下刚刚就已经闹了个认错人的笑话了,还请王掌柜能陪小子在外面等一会,亲迎了王百户进门才好。”
王惑芹道:“项大少爷似乎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是,我家老爷知道项少爷今儿个要宴客,特命我好好过来陪一下项少爷,略尽地主之谊。”
项景昭眼中冷光一闪,又极快隐去:“这么说来,王百户是不会过来了?”
王惑芹十分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一副得志的模样抬脚就往宅子里走。
☆、第八十一章公子初受气,必将百倍偿
项景昭心里冷笑连连,身后墨情看着人进去了,心里也有一股子气,凑上来小声跟项景昭说:“我项家的帖子是明明白白递到王百户府上的,王老爷也十分痛快地收下了,这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换个人来,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项景昭没说话。墨情还有些不服气,又埋怨起他来:“要我说,少爷真不该改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