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平静了下来,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往卫简怀怀里缩了缩。
自己做的噩梦,却把气撒到了卫简怀身上。
她从前没有这么多愁善感、患得患失,可能是怀了孕才会变成这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相信卫简怀是这样一个口蜜腹剑、负心薄幸的男人。
两人之间,贵在知心,若是不相信卫简怀,她又为何要回来呢?
贪恋地深吸了一口气,叶宝葭往后退了退,和卫简怀四目相对。
“陛下,我有件事情要问你,”她郑重地道,“烦劳陛下一定要和我坦诚以待,不可有半点隐瞒。”
卫简怀有些好笑:“这四更天的,你不睡觉,有要紧事非得这个时候问?”
“那个安晴是谁?你把她收在正清宫,是有什么打算吗?”叶宝葭迎视着他的目光,轻声问道。
第94章碧玉鸳鸯扣(十二)
卫简怀的神情一怔,转尔有些恼怒了起来:“是哪个奴才在你耳边嘴碎了?”
“我前两日在外边碰到她了,”叶宝葭淡淡地道,“陛下是从何处找来这么一个姑娘?长得和你的珞姐姐如此相像,真是太难得了。”
卫简怀顿时紧张了起来,抓住了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瞧着她:“你生气了?刚才做噩梦不是因为这个吧?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所以才没告诉你。”
叶宝葭苦笑了一声:“陛下对宁皇后是什么心思,别人不懂,我还能不懂吗?当初是谢隽春坏了你的好事,现如今要我来补偿,也算是命中注定,陛下,你若是……”
“你在胡说些什么!难道你又想将朕往别的女人身上推吗?”卫简怀的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当值的琉紫小声在外面问:“陛下,皇后娘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没你们什么事,退下。”卫简怀怒道。
四周陡然安静了下来,唯有彼此之间轻浅地呼吸声传来。
卫简怀瞪着她,却见叶宝葭倔犟地咬着唇,眼中却依稀可见泪光莹莹。
原本满腹的怒气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当年在南安郡和南陈对峙时,他得知宁珞有难,偷偷潜入南陈将宁珞救到了福康王府,一时鬼迷心窍将人软禁,谢隽春对这件事一清二楚。后来为了他的大业,谢隽春心斩后奏将宁珞放回南陈,他气得失了常态,拿剑威胁过谢隽春。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不知好歹。
眼前的女子有了身孕,乍然见到那个安晴后患得患失也是正常,怪只怪自己想要瞒着,又没把宁珞的事情和叶宝葭说清楚,这下反倒是好心办坏事,弄巧成拙了。
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蕤蕤,我知道,从前那次珞姐姐的事,你一直耿耿于怀。那日我急怒攻心,拿剑刺在你的咽喉上威吓你,可就算我那时再怎么怒火冲天,心里却没有半点想要杀你的念头。”
那件事,是从前谢隽春和卫简怀之间不可提及的惨痛往事,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避开,而现如今两人定了情,叶宝葭更是从来不提、从来不想。
若不是安晴突然出现在面前,叶宝葭可能都不会发现,时隔那么久,那件事居然好像在昨日发生一样,点在咽喉的剑尖是如此冰凉,又是如此得鲜明刻骨,以至于它在心底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看不见的伤疤,乍眼一看已经痊愈,实则却再也难以恢复如初。
“陛下自然不会杀我,若是为了一个女流之辈便要杀自己的肱骨之臣,那当年谢隽春便是看错了人,辅佐错了君王。”叶宝葭苦笑了一声,轻声道。
“可是那一日,若不是你拦着,朕却真的想要把宋平章那老匹夫杀了。”卫简怀凝视着她道,“蕤蕤,你从前说的没错,朕对珞姐姐,因为救命之恩而心存仰慕,又因为求而不得,以至于少不经事的我以为那便是喜欢,现如今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喜欢,我想你和我并肩一起看着北周的万里江山,携手度过这一生的漫长岁月,生同衾,死同椁。”
叶宝葭定定地看着他,抓着他衣襟的手指渐渐握紧。
心底的那道伤疤被扒了开来,赤裸裸地晒在了阳光下。
卫简怀的话,仿佛就是那最好的仙丹妙药,一点一点抚慰了久远的记忆。
“那安晴,是朕五日前路过金水桥时偶尔碰到的,她当时正在洒扫,失手打翻了水盆,”卫简怀回忆道,“当时朕看了她的脸便惊呆了,居然会有如此像珞姐姐的女人,又如此巧合入了宫当了宫女,正好让朕瞧见,言谈举止喜好也和珞姐姐有七八分相似,此中种种,疑点甚多。”
“难道陛下是怀疑她……”叶宝葭愣住了。
“对,朕怀疑她来得蹊跷,说不准和朕的皇兄有什么关联,”卫简怀冷笑了一声,“若是如此,这皇宫内得好好清理一番,卫简铎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在这宫中埋下了什么暗线,这是要让朕寝食难安啊。”
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一时之间,叶宝葭脑中有些晕眩,低低地喘息了几声才回过神来,才长吁了一口气道:“那陛下是想以她为饵,引出后宫中的魑魅魍魉,从而一网打尽吗?”
“不然你以为什么?”卫简怀好笑地道,“以为朕被她所惑,要收她入宫吗?此时就算是珞姐姐亲至,我也不会再有这个念头,更何况是一个赝品?”
叶宝葭将脸埋入他的胸膛,闷声道:“是我错怪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