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
腥臭之气,令人作呕。
“那是尸油。”带头男子不经意一句,星目冷若寒电,继续道,“不过不是人尸的罢了。”
话音一落,“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
料谁也不曾想到,绵延百里的墨河水底,竟屹立着如此诡异的尸牢。
说是尸牢,不如说是用千百万水族死尸堆砌而成的炼狱。
“快到了。”说话这人掩饰不住惊喜,道,“临渊大哥把那些反抗的水族和捉来的人都关在尸牢第一层。”
“第一层?”不知谁疑惑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关在最底层?”如此一来,岂不是很容易就解救到了。
“哎唷华师兄你有所不知,”回答这人一直拎着自己的锦袍,生怕沾到一丁点儿周遭的油光发亮之物,笑嘻嘻道,“寻常的地牢啊,往往从上而下一层挨着一层。可是这墨河水底的尸牢啊,是从下往上,所以说我们现在,就在最底层。”
被称作华师兄的华修远登时恍然大悟,一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惊奇地盯着得意洋洋的苗泠泠,忽然眉头一皱,又问道,“那那条水虺呢?”
苗泠泠不作声,竖起食指往头顶指了指,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嘘……”就在紧张气氛稍稍愉快的时刻,带头的萧大师兄萧肃倏尔停脚,示意噤声。
好不容易轻松的氛围即刻绷紧。
仿佛有碎石滚落的声音。
“快走快走,”同站在萧肃身旁的小鱼精连连挥手,道,“站久了脚底会融掉的。”说罢兀自疾步朝前走去,仿佛一点儿也不受脚底黏腻之物的限制,健步如飞。
渐渐消失的身影。
萧肃神色一惊,蓦然出手欲要抓住疾步男子,顿觉手上一阵湿滑,再往脚底看去,大半只脚竟活生生地陷了进去。
身后跟着的一行人亦是满面错愕。
愈走愈困难。
“气死老子了,我这一双鞋都脏了!”苗泠泠干脆脱了鞋站在自己的剑上,懊恼道,“这么小的道口,小哥哥剑都飞不起来!!”心下叫苦不迭。
“大家都过来,脱掉鞋站在剑上,紧靠着我。”此话一出,甬道里近乎匍匐的一行人齐齐抱了个圆,姿势很是可笑。萧肃掐指念决,眉间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白光,须臾,只听他一声大喝,众人尽皆被包裹在一团白光之中往前方出口急飞而去!
不知是谁失声惊呼,哑然道,“寒水心经第四重!!……”难以控制的羡慕之情。
冷风割面。
白光迅疾掠过,除了带头男子,其余人视线模糊,脑海阵阵眩晕。
须臾风停,终于宽阔开来的甬道口。
一行人霎时松散,兀自调息,定了定睛,但闻苗泠泠身旁的华修远惊叫道,“甘甘!!”
好似石碗倒扣的尸牢第一层,空空荡荡,一行人似蝼蚁般置身于圆弧地缝。滴滴答答的水声,比腥臭气更为浓重的,是熟悉的人体血腥之气。
依旧漆黑,依旧燃起的剑光。
萧肃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周遭,耳边突然掠过一道风,原是看见角落人影情急之下疾冲过去的华修远。
熟悉的碎石滚落之声。
“华师弟,小心!!”萧肃一记惊喝,突然闪现在华修远身旁的黑影却出奇地一滞。
电光火石之间,在身后一行人惊恐的眼神里,那一袭荼白的男子脚尖点地,白光大盛,势如破竹!
“仓啷啷”剑身颤抖不已!
刺眼的白光后,赫然是一张失焦的女子之脸。
凌空飞身刺去的年轻男子神色大惊,急忙收剑,踉跄落地,还未说话,但闻不远处的华修远放声痛哭道,“师弟啊…是师兄来晚了一步,没能救得了你……”
随后赶到的苗泠泠等人亦是身躯大震,顿觉头脑发蒙。
“向,向跃冰,你没事吧?”苗泠泠满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盯着站在原地如若僵硬了一般的女子问道。
寂静无语。
相较之下,那伏在凉尸旁的男子痛哭之声,分外聒噪。
一抹笑意,倏尔绽开在女子的嘴角。
她妆容肃整,无一丝蓬头垢面的被缚之相。一袭绫罗绸缎裹身,身姿窈窕,倒有了几分女子的妩媚意味。
“哎哎哎,”苗泠泠叉腰指着女子气道,“你别以为你涂了我的胭脂,换了身好看的衣服,我就认不出来你是向跃冰了啊!我问你话呢,你笑什么,你聋啦!!……”心说害他白白担心了一晚上!满腔愧疚登时一泻而出。
笑得越来越夸张的女子。
但是,饶是笑意发狂若此,竟一点声音也没有。
苗泠泠的表情顿时僵硬。
其实僵硬了表情的,又何止他一人。
当下一行剑光压身的男子默然注视着跟前女子,一言不发。
突然消逝的痛哭之声。
取而代之的,是紧紧抓住女子双肩,眼眶发红的华修远,只听他大声喝问道,“向师妹,怎么就你一个人?乐师弟呢?他在哪?他也死了吗?你怎么不说话?你笑什么?你说话啊!!……”
被晃得笑靥惨白的女子。
一滴偶然落在她左颊上的血珠,径直滑过,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难得安静一会儿的华师兄。
众人大惊失色的刹那,女子痴痴地抻长脖颈,仰望着一派混沌漆黑的牢顶。
却听一声低喝!寒光大盛的长剑蓦然平行穿破牢顶。
待众人都看清了牢顶密密麻麻的排列物后,不知是谁的剑突然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