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十丈远外,三个人影。
一个穿着粗麻衣衫的男子身轻如燕,凌空飞跃在树与树之间,一个点地旋转,白光陡生!但见他一连串闪躲,喝道,“霍前辈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他!!”说罢转身望了望躲在古树后面色焦急的女子,霎时两道剑气森然亮于指尖,大有殊死一拼之意。
像是在与黑暗斗法。
无忧听罢,伏在草堆里的身躯震了震,头皮发麻。
熟悉的人声。
“心月!!小心!!……”
不待无忧缓过神来,树后女子尖厉的叫声登时惊得她一脚踩空,顺着小坡径直地滚了下去。
不受控制的身子,和不受控制的深心。
在一片混沌的沙石掺和野草的摩擦声里,一刹落入平地。
碰巧滚到了那个现下神色十分惊恐的女子跟前。
“你,你又是谁……”那女子踉跄地倒退了几步,花容失色。
无忧一个骨碌爬起来,欲要开口解释,只觉背后一阵疾风劈头盖脸,连忙侧身一闪,蓦然回眸,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张让她五年来魂牵梦萦的面庞。
埋藏深心的酸涩,如同决堤江水。
“小忧……”男子眼神十分吃惊,喃喃自语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无忧怔怔地看着。
身旁女子一路小跑到眼前男子身前,紧紧地抱着他的臂膀,目光尽是恐惧,伏耳问道,“心月……她是谁啊?你认识她?她是不是跟他一伙儿的?……”
话音一落,眼前男子似是想起什么,忙环视周遭,眉头忽地紧蹙。
悄然遁入草丛的一缕银发。
无忧看着二人亲昵的举止,心似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头顶疑云伴随着轰隆隆滚雷之声,将她灼了个体无完肤。不由地抚着腰间青鞭,刺骨冰凉,凉得她直打寒颤。
“小忧?”男子轻唤道,“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无忧蓦然苦笑了一声,哑道,“当然不是啊,楼师兄……”
五年啊。短短五年要忘记一个人……
两行清泪。
模糊的林间。
和婆娑树影下静静依偎的二人。
仿佛透进了几丝烈阳。
无忧下意识地用手去挡,顿觉刺眼异常。
“小忧师妹,你,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儿?”阔别已久的楼心月。她曾经的楼师兄褪下了一袭飘逸荼白,竟增添了不少人间的烟火气息。不过此时此刻他的眼眶里,将惊讶取而代之的,是怀疑?还是陌生。
“师父差我和大师兄来玉龙雪山。”无忧强自定住心神,保持着平淡神色,声音却定不住地颤抖。
楼心月满面狐疑,冷冷道,“这里不是玉龙雪山。”
无忧一怔,心说怎么会……虽然不在玉龙雪山上,但离山脚下的即雪镇不远吧?想罢开口辩解道,“再走过几条古道不就是即雪镇了吗?况且楼师兄你不是一直都在玉龙雪山……”
未及楼心月回答,身旁的女子冷哼了一声,说,“姑父差你来抓我和心月回去是不是?”
“姑父?”无忧忙不迭反问道,登时摸不着头脑,不禁细细地眯眼打量女子一番。
那女子面庞,恰巧藏在了婆娑树影里。
楼心月干咳了一声,注视着无忧平和道,“这是我表妹秦秀秀,”继而转脸柔声对女子说,“那是我师妹,无忧。”
不同的语调。
亦是不同的感情。
“心月……我们好不容易跑了这么远……你要回去?”唤作秦秀秀的女子语气撒娇,很是不满的样子。
“秀秀……”楼心月为难地抿了抿唇,目若流水,握着胳膊上的纤纤玉手,安慰道,“这般逃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那你的意思是……”秦秀秀极失望地盯着他,接着说,“你要回去?可你一回去,不就得跟那个大小姐成亲……”一脸委屈。
“怕什么,我同你已经成亲了。霍前辈和玉嬷嬷都……”楼心月话未说完,眼底一黯,哽咽道,“五年情同父母,而今我却只顾自己逃跑,都不曾将他们入土为安!!……”
满腔悲怆震得几步开外静如石像的女子喉头一甜。
“楼师兄,你说什么……”无忧向前迈了几步,嘴唇煞白,心慌不止。
方才你一句我一句仿佛忘了还有一人的楼心月和秦秀秀眼睁睁地看着无忧一副失了魂的表情,不约而同地脸色一滞。
如果这里不是玉龙雪山。如果眼前男子不是楼心月。如果她还好好地呆在寒水门里……事情是不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无忧仿佛听不到自己“咯吱”作响的骨节,目光斜视地面,静静问道,“玉嬷嬷被谁杀了?”短短一句,已是热泪汹涌。
楼心月霎时恍然,忽地想起无忧在隅中宫里那半年,道,“小忧……你果真不是我爹派来的?”
一抹苦笑。
“我孤身一人在这林子里,你凭什么猜测我是被你爹派来的?”道,“楼师兄,五年时间,若是五年时间里我可以孑身抓你二人……”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记忆中思念的人,终归只是记忆里的了。
扑簌簌的枝叶抖动之声。
风来了。
十二夜宫,日出之宫。
“师兄,”卢有鱼等了半晌,房中人终于推门而出。
“怎么?”楼啸天咳了几声,气定神闲地注视着跟前男子,道,“同忆有消息了?”
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