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拐杖笃笃地敲在地上,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满院的喁喁私语和争吵立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皆盯着屋子里的人。牛太太灰白的脸色立时焕出光彩,眼光扫过何氏,目露不屑,昂起头,亲昵地扶着牛老太太,低眉垂眼道:“娘,我们仁至义尽了。”
六六睁圆了眼,嘴张得极大,看着这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太信口雌黄,一口唾沫呸了出去。
六六刚要开口,给陈太太一把捂住,把她拉在身后。
何氏深陷于眼眶中眼珠子透着阴寒死死地盯着牛老太太,牛老太太不禁瑟缩了一下。旋即抬起下巴盯着她,她笃定何氏为了她的一双儿女,必定会乖乖地按她所说行事,认了青楼女子的身份。
“女子自古艰难,杨阁老心怀天下,体谅女子的不易。特意取消女户制,不容夫家或娘家驱家中女子。”牛老太太不愿在此地纠缠,频频催促,话中的言外之意,她相信何氏一定能明了,并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骤然,何氏疯狂大笑,见骨不见肉的手指头指着牛老太太,“你敢指着天地神灵,地下鬼魂发誓,倘若你说的话有一字说谎,你和你儿将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不得超生。你敢吗?”
牛老太太的脸沉了下来,紧闭着嘴不说话。
“哟哟,说的好听,怎么不敢发誓呀?我差点信以为真了呢。”仍是先前的丽人甩着帕子咯咯笑。
牛太太扶着牛老太太的手臂使劲捏了牛老太太一把,耳语,“发誓!”
牛老太太狠狠地瞪了牛太太一眼,这个黑心的婆娘,要不是为了她,她会被人逼到此境地?
牛太太讪讪地笑,仍旧耳语,“世上那来的鬼神,倘真的有灵,世上就没有冤死鬼了。”
牛老太太仍是犹豫,倒让何氏瞧得一清二楚。何氏扶着牛庶的手,一步一步地靠近牛老太太,离她丈许的地方,何氏立定,睁着黑亮的眼珠子道:“既然你不敢,我敢。我发誓,我所说的一切若有半字假话,天打五雷轰顶,死后坠入畜生道,生生世世做畜生。”
众人深吸了口气,敢发如此的誓言,敢来何氏所言不虚。看向牛老太太和牛太太的眼神颇是讥笑,讽刺。
牛老太太摇摇欲坠,忽地倒地不起。
牛太太大呼小叫,“快,来人,扶老太太回屋去。让人通知老爷,老太太让人给气晕了。”
众人面上的不屑更深,谁看不出来这是在装晕,看来牛老太太所说一字不足信也。只是面前这个枯瘦伶仃的女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实在是可怜的很。
牛太太正要偷摸带着人抬着牛老太太出去。
“站住,十余年不见,不想老婆子倒学会富贵人家的作派——装晕。”何氏讥笑连连,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视。
“放肆!”牛太太让人给揭了身份,很是恼羞成怒,本待回去后命人来处理了何氏。此时又见她拦了退路,怒火上冲,冲着牛府下人道:“你们都是死人?还不给我把这贱人给我抓起来。”
牛府的几个下人听惯了牛太太的话,牛太太一吩咐,立马冲上来就要拿住何氏。
朱红早看不过眼,在一侧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六六偷偷在后面递了她一根棍子。陈太太微颔首,她一个箭步上前,抡起棍子就是一群乱打,几个婆子被打是连连后退。
见状,牛太太历声喝道:“陈太太,你们是要对我们牛家作对了?”
陈太太沉着脸,“你一个妾能作了牛家的主?”
牛太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恰碰牛大小姐带着人进来,听到此话,双眉倒竖,指着陈太太呼喝:“你个老不死的,在此信口胡沁。我娘堂堂的官家千金,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如何可能是个妾?”
牛大小姐像只斗志昂扬的公鸡,昂着头不屑一顾。她身后牛三小姐在她背后低语几句,牛大小姐更是高昂着脖子,冲着陈太太道:“原来陈主事是你的儿子,你在为你儿子不平。派你儿子去寻找石炭,那是皇上的旨意。你到我家找那门子的茬。”
陈太太皱了眉,抬眼打量眼前这个姑娘,虽说气势嚣张,倒也聪明,知道扯到皇上。这话,陈太太真接不了。
“去,给这个不敬长辈的丫头掌嘴。”何氏指着牛大小姐对着牛庶道。
牛庶跃跃欲试,心中隐隐有些兴奋。这个成天欺负她和哥哥的女人,也会有这么一天。
“你敢!”牛大小姐瞪圆了眼怒吼。
牛庶习惯性地缩了身子。
“去。她不过是庶女,对你这个嫡姐不敬,你好好教训教训她。”何氏给牛庶鼓劲。
牛庶再次鼓起勇气,向牛大小姐走去。
牛太太几步上前,狠狠地甩了牛庶一个耳光,“你个贱东西,竟敢想打我女儿。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我早该把你卖了。”
何氏亲眼看着女儿挨了一耳光,脸上立马肿了起来。她憋了十几年的怒火,如暴雨狂风般发作,何氏浑身有了力气,使出所有的劲扇了牛太太几耳光,打得她的头都歪了半边。
不过眨眼的功夫,牛太太甩了牛庶耳光,何氏扇了牛太太耳光。大家一时回不过神来,面面相覤。
牛大小姐最先回过神来,叫着和最近的牛庶厮打。而牛太太也不顾得体面,亲自动手扯何氏的头发。
眼看何氏和牛庶不是牛太太母女及其下人的对手,六六急了,一面叫陈家带来的几个丫鬟去帮忙,一面对牛家下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