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说白了,他要重写历史。
“你。。。你说什么?!”青昧掏掏耳朵,深深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要带你回巫族。”
“回巫族?”青昧冷然,她一直觉得裴玉疯狂,却没想到他胆子大破了天,如今竟然开始痴人说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回巫族?你以为你修成魔尊就可以左右天道?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逆流时光,你以为你疯了就能说疯话。”
青昧本不想太激动,但实在被裴玉气得够呛,说到后来越说愤愤不平,裴玉倒是无所谓,或许这疯狂的想法在他心里已演练无数遍,他显得很是平常,“他年你总是不肯信我,我也不知要如何让你相信,后来我才明白,你信或者不信其实都不重要,那些留在你心里的伤口一直都在。”
“所以你就发疯要逆流时光,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想让你不再恨我。”裴玉说。
青昧道,“有何意义?你已然是魔尊之身,费尽心思几千年得到的身份地位,你。。。你难道不觉得可惜?”
散尽一身修为去逆流时光,也许还不等他实现,就会被天道一道雷给劈死。
“裴玉,不值得了。”她道,“你我终究早已错过,如今我做我的山鬼,你做的你的魔尊,两不相干岂不好。”
裴玉摇头。
他又何尝不怅然,他年杀妻,乃是为了成魔,如今修成魔尊,却又是为了救妻。
天地轮回不朽,便是如此不如人意。
裴玉道,“青昧,你的心我还不了,而你的孩子,我尚可一试。“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
青昧实在觉得荒谬,裴玉自说自话,从不问她作何想,她说了许多,他皆不听,“你来赎罪也罢,你要逆流时光也罢,甚至当年你假装误入巫族救了我也罢,何曾真的问过我怎么想,你说你是为我,又为何不听我的话?”
她已然走过那千年的岁月,已然卓然而立再无七情,为何裴玉非要将她拉回去?
“裴玉,你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罢了,何苦句句不离我。”
她话毕,裴玉只回了一句,“青昧,你终究也有错看我的时候。”
你说修魔无心无情,可是我已然修成魔尊,那困顿了三千年的问题还是没有疏解。
我乃天生魔心,人间孤苦良久,从不曾祈求半分怜悯。
凡人汲汲营营,皆是该杀之人。所以我欺你杀你,也从不曾有片刻心软后悔。
我入否极幻境进修魔尊,一双手屠杀妖魔仙佛,三界众生在我眼里,皆为蝼蚁。
人间四季,我可随心操控,妖族魔族,我可随意斩杀,我登于这无上尊位,脚下生灵皆是踏脚石,我从不屑看一眼。
可是,却没想到,临了我竟然也会后悔。
终究魔心也是心,有心就有情。
天道造万物,皆是有定数。
一物生,一物克,生生不息。
天道说轮回不可逆,我偏不信,我偏要修成这无上法力拼上一拼。
青昧,你且来看!
随着裴玉话音落,狂风起,天地变。
几乎在青昧察觉到裴玉的眸色转深的一刹那,浮玉山的景色开始极速变换,一息绿叶满枝头,又眨眼落一秋,再一息,落雪压松林。
时光以看得见的速度,慢慢往回倒,那山涧刚刚修成人形的古木迅速变小变小又变小,最后缩成那刚刚发芽的树苗,于风中颤颤巍巍。
在他身后,那硕大的落日仿佛受了惊,突然一颤,然后咔嗒一声,如罗盘一般缓缓的逆转起来,三界地动山摇,山河晃动,哀鸣从大地的最深处爆发出来,振聋发聩,引人头疼欲裂。
青昧捂住耳朵,强忍着说,“快停下。”
裴玉充耳不闻。
天地被震怒,乌压压的天空横空一道厉光,夹杂着震慑人心的雷鸣,朝那股旋转日落的力量劈来。
天道无常,便是蛮荒。
青昧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景象,只觉得疯狂,那是无人能抵挡的岁月,就这样被裴玉以一己之力翻了个底朝天。
“你疯了。”她喃喃。
裴玉不答,只望她微微一笑,他以魔尊之力,倾尽毕生修为,将落日背负在身,缓缓拖向三千六百年前。
轰隆一声。
天地暗黑一片。
☆、往昔
睁开眼,入目是熊熊大火,烧焦的窗扉断裂在地,门内的红纱罗帐,像火海中的一点光,指引着青昧慢慢走过去。
房间内的女子卷缩在地,嘴角一丝血迹,满脸不可置信,那是她自己。
这便是三千六百年前,她死去的那一夜。
青昧站在门外不动,一睁眼就是这样一幅景,到底有些措手不及,竟然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
裴玉来到她身边。
屋内的她刚喝下毒酒,毒性尚且没有全发,神志清醒,卷缩在地苟延残喘。而裴玉,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没有立刻上来就挖她的心。
“为什么?”她听到屋内的自己问。
大约是直面这熟悉的场景,那些淡忘的记忆一瞬间袭来,青昧能清晰的回忆起当年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要杀我?”
她如何都想不通,昨日还是如意郎君,如何今夜就成了索命人,那么多不可置信充斥着她小小的心,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
青昧闭上了眼,不忍再看自己那张被背叛的脸。
耳中脑中都是裴玉那句,“因为你是大帝的青筮草转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