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乌蹄,轻纱笼罩,珠玉为帘,云霞为幕,静坐在车厢中的女子,素手芊芊扶着琵琶,撩拨着世间绝美的乐曲,婉转幽啼,如天上仙乐,引人入胜。
要进门的客人都止步了,就站在门口听着这乐曲,神思飞至天外,随歌曲的起落沉浮。
曲罢无声,女子清润的声音幽婉如歌:“你们这里还需要歌伶吗?”
站在门口迎来客往的招待女子对着一个龟公窃窃私语了几声,接着,一个风韵迷人身材婀娜的中年女子扭着腰迈着小碎步走来,她的容貌妖媚,妆容妍丽,堪称风情万种。
她用柔媚的嗓子略高声的问:“姑娘,你可是前来投身的?”
帘子掀开,露出了一张清水芙蓉的绝色娇颜,姣姣清辉,压得连周身的天光也刹那间失色。
朱唇轻启,她说:
“自是。”
“三尺黄土掩白骨,千里外,娇娇女子思情郎。
不知,不知,心上人儿魂归地府。
纵半生等待,也待不回他衣锦还乡笑思量……”
凄凄婉婉的歌声和着琵琶声,台上女子眉目间一抹哀愁,眸光盈盈似夜下微波粼粼的湖水,幽幽渺渺令人心酸。
这个女子一双目似含愁却冷淡,眉间微颦忧色无限,垂眉敛目,一双素手拨着旋律,分明立于喧哗暖香之地,却似独自飘离人间,独坐夜幕云端,月光笼罩,一首悲歌唱得天也落泪。
东突军中的副将听闻落月阁新来了个歌伶,唱得一首好歌不说,容貌也是绝美倾城,不知勾走多少人的魂,惹得他军中不少手下整日魂不在身,神游天外,更甚至有人为了她,登上城墙以死相逼只求见她一面,当时,看热闹的人不知多少。
但是他听到这事,当时就便被气笑,然而却也好奇起了是何等绝色,竟惹得人如此神魂颠倒。
今日一瞧,他也觉得心魂飞了。
花之妍丽太过俗,不值得以其赞容华。月之皎洁太过淡,不值得以其赞风姿。似云雾迷蒙却多了一份人气,月华无踪却正似其如梦风华。
迷蒙的眸光似江南三月烟雨蒙蒙,清冷的眉目似极西高原山峰白雪,然而唇淡色的粉正好为她添了少女的娇嫩,化去了她的朦胧。
这般风姿动人容颜倾城的美人,竟让他心中也生出火热。
她不该在这烟花之地卖笑弹唱,而是应该被珍藏在府邸,被他用献上的珍宝,换取一笑。
台上女子依旧凄幽的弹唱着琵琶。
“奴家恨啊恨,却不知心当恨谁。
这人间纷乱烽火起,小屋炊烟断,收了衣物逃它乡。
寻不到阿郎,怎办,怎办……”
幽幽怨怨,字字悲寂寥。
阿史那从礼未曾听过这种曲子,明明悲悲戚戚得令人心烦,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被这个女子唱出,他也觉得感同身受,似乎瞧见因战争而失去自己情郎的女子,日日夜夜等待,战火蔓延到故乡后,只能逃走,无法留在故乡等待她的爱人。
“日日想,念啊念,
青丝成了白发,芙蓉面渐老。
终在黄泉,等到那个他……”
曲末,楚晨抬起的眸子清清冷冷的看着台下观众,起身把琵琶放到婢女手上,屈膝行了个礼,便欲告退。
“姑娘何必待下黄泉才找到?那个他就在这!”一道粗犷的声音忽然高声嚷嚷,楚晨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抬头张口,拍着自己的胸,古铜色的面容算不上俊美,却因着菱角分明的线条充满了狂野。
听了他的话,楚晨忍不住笑了一声,接着便瞧见那男子忽然的嘴巴张大,眼睛也瞪大不眨,一副傻愣愣的模样。
“还请这位郎君莫如此。”抬袖掩唇,一双美目乍暖怀寒,一见只觉如盈盈秋水般动人,然而细瞧却发现此人疏离人间,不愿放目红尘。
这一声郎君叫得轻轻柔柔,阿史那东都只觉得整个人身子都酥了,瞧着那弱不胜衣,纤弱如柳的身姿,长袖掩去的芙蓉面只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那眼睛极美,美得他只觉心魂也被勾去。
他哪曾见过这般绝色?不是草原儿女的爽朗张扬,柔如水波,淡如星华,纵是拒绝,也清幽婉转,温柔的让人心醉。
周围的观众此时竟也起哄了起来,
“南歌姑娘,我们阿史那副将军可是顶顶好的男儿啊!要不就跟了他吧?这可比你日日在这卖唱可好得多!”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拍了手掌,高喝嬉笑道。
“此处人来客往,寻人自是极好。”楚晨也不恼,她可不认为他说她卖唱是轻贱她,草原儿女自是爽朗,对追逐美人习以为常,因为民族习俗,对于贞洁也不曾在意,看对眼了就共度一夜,有些女子甚至以入幕之宾众多而引以为豪。
不同地域的风俗自然不一样,天若国的风俗是华夏的翻版,而东突是草原游牧民族,风俗自然狂野开放更接近原始。
“阿史那将军非我意中人,我自是不愿违逆我自己的心意跟了他。”她浅笑嫣然,说出的话却颇为任性,“我并非卖身于此处,在此寄身,不过是欲寻我的心上人罢了。”
“姑娘有心上人了?是何模样的人?”阿史那东都问道,“不会是天若国那种瘦弱得风一吹就飘走的那啥儒生才子什么吧?”草原民族最崇尚力量武艺,对于那些柔弱得和娘们似的读书人,真真有些看不上。
楚晨知晓两国相互的轻蔑不过是文化差异而已,她虽今世在天若国转世了十二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