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用的衣服出去,不再打扰她。
刚才说工作虽然是借口,可也是真话,她的确还有着本职的工作,即便几乎只是个摆设,并没有什么工作量,但是,也总不能擅自缺勤,总要和老师说一声。
做足了心理准备拨通电话,电话一通,立即开门见山地提出告假,以及请假的原因,她需要留在金闿之的家里,直到家庙祭祀完毕之后。
早就酝酿预习了无数遍的说辞,在讲完之后,换得了电话那头良久的沉默,她慢慢地就在这种沉默中开始心虚,猜想接下去,老师也许会再次对她失望,甚至也许会绝望。可是,令她最没有想到的,是老师竟然十分简单地告诉了她一个字:
“好。”
就这样一个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好字而已。
于是她的一切担忧,一切害怕,都瞬间消散了。只有淡淡的怀疑,似乎老师,已经因为自己的冥顽不灵,而彻底放弃自己了。
之后一番寒暄告别,挂下电话,她握着手机良久,坐在屋内的菱花鼓凳上,竟一时分辨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似乎是伤怀,又似乎是自责,总之,共同酝酿出一种酸涩的情绪,让她望着墙上一副花鸟文人画,深深发起了呆。
在此之后,她再未走出过抹云院一步,几个年轻的小厮在那日之后果然前来取下牌匾,过了一日,方拿着刻好了字的牌匾重新挂上。
从此之后,此处就算是有了名字,她站在院中央望着那三个字以及边上的三个满文,复才想起那一天,金闿之说的是:
有名,有主。
如今名算是有了,那么主呢?
这里的女主人,真的会是自己吗?
一切都显得太过不真实,就好像这几天,白天时虽金闿之几乎时时刻刻在院中陪在她身边,尚还好,可当夜晚降临时,她睡在那一砖一瓦皆非凡品的房间里,望着窗棂透进的淡淡月光,甚至觉得就连月光,落在这个家族之中的,也和自己从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她于是开始失眠,于是在每个无法入睡的夜晚,在月光之中看到一些不真实的幻像。
就好像她刚进入这个地方时在黑暗中看到的那一幕一样。清装女子的背影,像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梳着华丽的旗头,背影萧索。
她也曾觉得此地灵气如此之重,或许能让自己在梦见些什么也未可知,可是一旦入睡,头脑却又是一片空白,还不如清醒时所看到的幻觉。
可是这一些,她都没有和金闿之说过。
算了一算,自己刚来的那一天正是农历五月初九,如今离五月十三已经没有几天了,这几天发现已经有许多族内之人纷纷回来,虽冷月蓼没有出过院子,自然皆未见过面,可也能够觉察出来,这座常年空虚的宫殿,终于也有了充满人气的时候。
五月十二,离祭祀典礼不过一日。
用过早饭,金闿之与她在厅内闲坐之时,忽然说道:
“族人已都来齐,过会儿,和我一起去前殿见见大家。”
她怔怔地放下正在喝的茶盏,见他表情轻松自若,仿佛根本没有把这件事看得有多么重要,可是对自己来说,这将会是一件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木然地点了点头,正不知接下去该怎样面对,忽觉手上一暖,侧头,便看到是他将自己的手覆了上来。
触碰到她泛凉的手,他好语安慰: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过了一会儿,又告诉她,“这家里的所有人,你若愿意,便与他们寒暄几句,你若不愿意,便可不必理会他们。”
听到这样的话,冷月蓼亦不由得笑了出来,为派遣紧张,还故意同他开了个玩笑:
“包括你母亲?”
“包括我母亲。”
然而金闿之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认真而肯定地这样告诉她,甚至脸上连些微的表情都没有。
不由得又笑起来,这些话,他可以当成戏语毫不顾忌地这样说,可是自己,却又怎么能真这样做?
前殿名为清华楼,当冷月蓼和金闿之来到清华楼时,族人已在里面静坐良久。
一见金闿之到,众人纷纷起身,就连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也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来迎接,更不必说其他人,男女皆低头静默,小孩子也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这一景象,看得冷月蓼相当之惊讶。
直到金闿之穿过两排朝他俯身的人,走到大厅最里处,站在空置的主位之前,朝众人做了个伸手的动作,平和说道:
“请坐。”
然后自己在主位上坐下,并朝冷月蓼示意,让她在自己边上的那另一个主位坐下,她即便再犹豫,也不能眼看着这么多人都站着,只能坐下。如此,所有人才敢重新坐下。
钮钴禄氏礼佛好静,基本不见人,今天也不露面,所以这金闿之身边的第二主位才轮到了自己,冷月蓼坐着,却也是如坐针毡。
大约有一刻钟,在座间几乎都是在和金闿之寒暄,他回答得都是毫无不妥,俨然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话。可是,冷月蓼坐在他的身边,看着那些族人无论表现得再如何亲近自然,和善微笑,都是带着一种谨慎对待之情,好像面对的并不是他们的亲人,而是高不可攀的君主。
直到茶至,这样诡异的气氛才被暂时打破,而她甚至能够察觉到下面的所有人,都似有若无地松了一口气。
周围重新安静得可听到呼吸声,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下,竟突兀地响起一道稚嫩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