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王韫叹道。
荀桢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好像在鼓励她一般,“那小友今日便好好歇息吧,明日我吩咐昭儿带你去。”
***
约莫卯时,王韫起了。
昨夜她回去后,就下了一场大雨,春日多雷雨。
闪电撕裂了夜幕,春雷滚滚,大雨滂沱,哗啦啦下了一夜,直到寅时才渐渐收了势。
王韫听了一夜的雷雨声,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
到卯时,雪晴端着烛台喊她起床,烛火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王韫才想起今天是她上学的日子。
王韫痛苦地捂脸,自从高中毕业后,她很少因为上学起这么早了。
她今日特意穿得清新素雅一点,正式见面要是穿着红裙插着金簪,大概就和在学校里浓妆艳抹留长发一个性质,是要被老师抓住去理发的。荀桢当然不会抓她去剪头发,王韫也要给他学生们塑造一个一心向学清丽脱俗的师娘形象。
撑着伞走出屋内时,屋外还在下着雨,雨水打落在瓦片上,顺着屋檐滑落,挂着一串串水帘,刹那间又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坠。
一阵凉风吹来,吹得身后的门吱呀作响。
门口蹲着一个年轻的小厮,正抬头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听得身后传来开门声,小厮忙直起身,见到王韫出来,立即躬身行礼。
“夫人起了?大人吩咐我带你去青房。”他生得白净清秀,笑起来能看见一颗小虎牙,看上去单纯天真,好似没什么心眼的样子,使人见之便心生好感。
“你是昭儿?”王韫瞧着小厮问道,心下感叹荀桢真会挑人,不论是之前的丫鬟念茵还是现在的小厮昭儿,都是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
“夫人晓得仆?”昭儿一脸惊喜,他眉骨有些高,此时眉毛更是高高扬起,显得有些滑稽逗乐。
王韫笑道,“晓得。你方才所说的青房是?”
小厮笑道,“是大人平日讲学的地方。”
荀桢府上盖了三四间青石砌的屋子,宽敞明亮,平日里,他就在此教书讲学。因为是青石整整齐齐的砌成的,便被府里的人称作青房。
到青房时,已经稀稀疏疏地坐了些人。
正端坐那儿看书的是罗安泰,他神情专注,很像现代学霸。
方以默来得也很早,身子向前倾,脖子伸得很长,一手把书卷成筒状拍着林飞花的头,林飞花本作无视状,随着方以默拍得越来越重,频率也越来越频繁,少年额冒青筋,一脸不堪受其扰的表情。
“小花儿?”
“找卢恺之一摔,怒目圆睁,“也只有安康不嫌你烦!”
方以默被林飞花吼得缩回前倾的身子,瘪嘴道,“安康叫我滚。”一双眼委委屈屈地往卢恺之方向瞟。
收到方以默幽怨的视线,卢恺之默默换了个方向念书,眼不见心不烦。
方以默立刻捂心口悲声大呼,“安康负我!”
目睹了这一幕的王韫:这一位戏好多。
林飞花叹道,“子慎你别再捂心口了,师娘来了。”
方以默听了,也不捂胸口了,双眼如同暗夜里的星星一样,他放下书,从座位上急急朝王韫方向而来。
“子慎。”
一声熟悉的轻唤从耳畔滑过,打断了方以默奔向王韫的步子,也掐断了他企图拖王韫下水的企图。
王韫回头,见到荀桢撑着把伞站在门外。
他今天穿了一袭鸦青色的袍子,撑着一把质朴的黄色油纸伞,古朴清雅极了。
荀桢朝王韫颌首微笑,收了手中的伞,把伞放到墙角靠着。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濡湿了他鸦青色的下摆。
“先生……”方以默痛苦地捂脸。
荀桢淡笑不语,“回去罢。”
方以默灰溜溜地又回到了座位上。
荀桢未着急开始上课,他环视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了卢恺之身上,“安康。”
卢恺之挺直了腰背,将手中的书卷放下,站起拱手,“先生。”
“你陪你师娘去我书房一趟,”荀桢的目光轻轻地扫过王韫的脸庞,“把我那一本《左传》拿来,今日讲《春秋左氏传》。”
卢恺之神色未变,恭敬地应了。
荀桢对王韫道,“同安康一起去罢,也借此熟悉一下书房。”
卢恺之不吃惊王韫吃惊了。
等等?她自己也可以,为什么非要卢恺之陪着她?
“先生?”
荀桢鼓励似地笑道,“去罢。”
***
两人出来时,雨下得更大了。
天际黑沉沉的,天地间仿佛只能听见雨水哗啦啦敲击着青石砖的声音。
两人顺着长廊走,王韫走在廊内,卢恺之走在廊外。
卢恺之抿着唇角,一言不发。王韫面对不熟悉的人也不爱说话,两人保持着沉默朝书房走去。
卢恺之走在王韫身旁,王韫是颇有压力的,珠玉在侧能不有压力吗?
微凉的冷风夹杂着雨丝一阵一阵往廊内吹,吹得王韫发丝乱飞,一脸狼狈。
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瞥了眼身侧的少年,少年的耳畔的发丝已经被打湿了,湿黏地贴着脸,但人却好似完全不被雨水所影响。
卢恺之走在她右手边,见王韫提袖去擦脸上的雨水,他神色自若地微微侧身,替王韫挡住了打入廊中的雨水和冷风。
王韫瞧着少年被雨淋湿了的一侧肩膀,被雨打湿的布料紧贴着少年的肌肤,被风一吹,看着都冷。
王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