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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徐阁老心真是大。
李惟远调转马头,冷着脸直接走了,这是他首次认为傅允修一点也不残暴。
月色迷蒙,夏风徐徐,明华山间的一处屋舍,许憬羲与鸠空在夜色下品茶。
银霜般的月光洒落在年轻男子身上,他执起茶碟时宽袖轻扬,那画面似卷中嫡仙,出尘俊美。鸠空微低着头,他面前的茶汤映着月光,映着他那张慈悲的面容。
立在篱笆外的程安看着这安静了半晚上的两人,总觉得这样的场面有说不出来的诡异。
他家郡王下午便到了明华寺来,天刚黑,就和这和尚坐在这儿喝茶,谁也不说话。茶倒是喝了不少。
夜风再扬起,白日暑气全消,山间湿气重,倒显得有几分凉意。
果然,程安就听到许憬羲轻轻咳了两声,他抱着刀想了想,转身上前:“殿下,时辰不早了。”明日的早朝还得去露面。皇帝因刺杀,纵容着武官找了不文官不少麻烦,这朝中乱成一锅粥,不上朝得漏多少消息。
许憬羲闻言站了起身,鸠空仍定定坐在那。
最终,许憬羲像是妥协一般叹气:“鸠空,你有你的原则,只是最后问一句,往后我也就不来了……你说的变数我包不包括在里面。”
鸠空依旧沉默着。
许憬羲又是叹气,这和尚真难搞,心念句罢了,抬步要离开。
在他迈了三步时,鸠空突然念了声佛号,许憬羲便听到他淡淡地道:“是也不是。殿下,贫僧有句话早想劝殿下,莫过于太执着。”
“鸠空……她予我而言,就是你心中的佛,放不下的。”
“阿弥陀佛……”
许憬羲转身朝他施了个佛礼,缓步离开。
程安跟在这肩头落着月光的男子身后,觉得他背影十分地孤寂。
慢慢从山上下来,许憬羲才坐上马车便止不住再度低咳起来,有郎中打扮的随从从队列中出来,隔着窗递上一个白玉瓶。他轻声道:“殿下,该服药了……”
“以后都不必再服了。”马车内传来男子淡淡地声音,细听下带着冷意。
那人心下一凛,想了想继续劝道:“可是娘娘那……”
有什么突然就从窗子中飞射出来,正好打在那玉瓶上。清脆的一声,玉瓶碎裂,递药之人脚一软跪倒在马车旁,几粒赤色的药丸滚落在他脚边,沾满尘土。
马车内的人轻喊声回京,程安朝跪地之人冷笑一声,翻身上马大喊启程。他们郡王不服药才是对的,哪里会有当娘的这样待儿子的!
☆、第072章目光炙热
次日金銮殿上果然吵吵得跟市井一般。
言官一致上本参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借刺客之名乱抓拿污蔑官员,闹得朝廷不安。
明成帝阴着脸看领头的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他心里哪里不明白这些文官是在抗议了,抗议他放纵武官,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了。
这些人,从来都拿着国法礼法来振振有词,自以为忠正,可暗里那些勾当哪样是真的忠君,以正视听的?
当真以为他这天子坐高堂就眼瞎耳聋了!
明成帝没有说话,只任一众督察院御史在下面一条罪一条罪的往人身上加。
左右都御史从来没有那么齐心过,两人轮流着足足参了两刻钟,才说完长篇大论。镇北侯与暂代指使挥一职的傅允修面无表情立在堂上,仿佛他们说的和自己一个字不相关,一众皇子都半垂着眸,静待皇帝发话。
可龙椅上那位许久都没有说话,金銮殿中气氛压抑得很。在这种沉默中,左右都御史心间压力渐大,两人奈不住偷偷对视一眼,抿了抿干燥地唇,都在想要不要再火上加把油。
——今日必须让明成帝说出些话来。
偏明成帝此时说话了,应该说是先摔了在手中把玩的白玉串珠,才说的话。
“按你们说的,五城兵马司与锦衣卫都可以撤掉了?!那些罪,是够让他们都掉乌纱帽了吧,那朕这下令彻查的人,是不是也把皇位给你们坐好了。”
明成帝冷冷的话在殿内响起,每一个字如同那四散的串珠的声响,逐个逐个蹦进他们耳中。
左右都御史脚一软,面色惨白跪了下去,整个督察院的官员也跟着跪下。
这种情形,令张晔与徐锆也变了脸色,他们没想到天子居然连整个督察院进言都不顾。
从不同盟的首辅次辅齐齐站出来,朝明成帝跪下,哪知两人还未来得及张嘴说话,头顶传来阴恻恻地声音:“两位阁老也是要朕让位吗?!”
明成帝这是有点在耍无赖了,两人被噎得满脸通红,不敢接话。
明成帝就冷笑一声:“你们这张嘴,能说会道,别人是空手接白刃,我看你们的嘴应该也能的。”
赤裸地讽刺,一众文官都青了脸,朝堂上几名战功赫赫的老将都笑了出声,一众文官的脸就变得跟锅底一样黑。
“什么事就被你们闹得又是风又是雨,整个天下从此不得安生一样。”明成帝继续冷声道,“锦衣卫要拿人,五城兵马司要拿人,拿的都是有嫌疑的,你们究竟在这为谁抱不平呢?”
先前一顶要谋逆的帽子还没摘掉,明成帝又再加一顶,满殿的文官冷汗都下来了。
“既然你们都那么不服,内阁诸位大人、刑部、大理寺,跟着锦衣卫一同审,朕倒看看究竟都冤了什么人!退朝!”
明成帝拂袖而去,众人忙呼万岁恭送。
傅允修起身理了理袖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