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迷于其中,凑近一听,他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原帖,总算是取得了,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见他铺开纸想要临摹,沈善瑜嗤的一笑:“我说什么事儿让文郎公子这样欢喜呀,原来是得了宋徽宗的《秾芳诗帖》。这瘦金体虽好,却也柔媚轻浮了些。”
这刁妇是个才疏学浅的鄙薄之人,竟然也配大放厥词评价宋徽宗瘦金书的原帖?“杨姑娘也不必逞口舌之勇,瘦金书其中的魅力,杨姑娘岂能理解?柔媚轻浮四字,以杨姑娘的学识,绝不足以评价。”
他话里话外满是轻蔑之意,觉得高出了沈善瑜一等,后者目光一沉,知道这死人头竟然敢看不起自己,恼怒之下决定再打他的脸。提笔以瘦金体刷刷写就《秾芳诗帖》,字迹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大有宋徽宗原帖之风。待写罢,她捻起纸,在陈轶面前晃了晃:“我这粗鄙之人自然没资格评价了,可不知道陈大人比起我,对瘦金书又多了几分了解。”
不料她的字迹挺劲飘逸,铁钩银划,字里行间自成风骨,让陈轶觉得惊艳非常。能够见到这样自成一体的瘦金书,虽有宋徽宗的风骨,但更多的是自己的风格。当下看痴了几分,浑然忘记了方才的恶语相向,一面伸手去接,一面脱口说:“好一手瘦金书!杨姑娘这手字,陈某好生佩服!”
不等他碰到,沈善瑜将纸给撕碎了,当着他的面撒开:“不敢当,以我的学识,绝不足以说瘦金书的功过。”说罢,又提笔写了几个字,那笔画之中丝丝留白,飞笔断白,似缺少墨水的枯笔写成,正是汉朝蔡邕所创飞白书。
原本存了轻视的心思,但现在沈善瑜将写好的《秾芳诗帖》给撕毁的举动,好像一个大嘴巴打在他脸上,让陈轶一时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只后悔不该看轻她,额上冷汗频出,只怕她因为自己的孟浪言行而恼了。等到她写完,陈轶涎着脸正要上去称赞,就见沈善瑜“啪”的一声将纸拍在了他面前:“送给陈大人了,可不要客气。”
陈轶忙低头去看,却见上面以飞白书写着五个大字——“狗眼看人低。”
他一张俊脸立时像是被火烧起来一样,变得通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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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通房
“狗眼看人低”五个大字写在纸上,就这样拍在了陈轶面前,他满脸通红,愈发的后悔自己竟然存了看不起沈善瑜的心。这样的才女,他怎会这样无知到凭第一印象断定人?
陈轶到底年轻,又是个天真的中二病,现在沈善瑜凭一手字就将他折服了,所谓字如其人的道理,陈轶不相信能写出这样字迹的女子真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心中生出几分钦佩和好感来,咬了咬牙:“是陈某的不是,不该看轻姑娘。”
他怜香惜玉,更喜欢能够识文断字的女人,这点从香云身上就能够看出来。加之他是个自命清高的文人,对于那种目不识丁的鄙薄之人有着偏执的优越感,以为沈善瑜真是个嚣张之人,也就自然觉得这样的女人是不会静下心来读书的。但世事无常,现实就这样给了他一个脆响。
胀红着脸,陈轶觉得丢脸都要丢到姥姥家了,又见沈善瑜冷笑连连,心中竟然生出莫名的惧怕——他喜欢有才学的女子,他更渴望能够和有才学的女子来往。“杨姑娘”这手字就像是猫爪子在他心上挠了一下,让他忍不住想探究下去,他想知道,这位“杨姑娘”还有多少能让他觉得惊喜的事?
可现下,他将她惹恼了,不是么?
听了陈轶的话,又见他脸色通红,沈善瑜冷笑道:“不敢当,我不过一个粗鄙之人,当不起陈大人一句不是。”沈善瑜现在都快要气炸了,她在诗书上算不得通透,但也绝对不差,居然会被陈轶这死人头给嘲笑。
沈善瑜不动声色的一笑,转身要走,慌得陈轶立马起身:“杨姑娘留步,陈某是真心向杨姑娘赔不是的。”
“真心?”沈善瑜笑得很乖,“陈大人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了,你的真心值几个钱?”他面皮紫胀,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也不敢和沈善瑜反驳,生怕她更恼。是他太无知了,以五公主那样的才学,和她交好到能同吃同睡的“杨姑娘”又怎会是鄙薄之人?现下又被沈善瑜出言讥讽,他如玉的容颜更是胀红,话中也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杨姑娘,陈某委实知道自己错了,不该轻慢了杨姑娘。”
他真的想要知道,“杨姑娘”还能给他多少惊喜?即便、即便他和五公主真的会结为夫妻,但“杨姑娘”是五公主的表姐妹又是闺中密友,五公主想来不会反对……
他这样想着,胀红着脸,笑意却愈发温存起来:“杨姑娘,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某……”
“起开!”他笑起来的样子诱人得要命,沈善瑜有一瞬看呆了,忙啐了他一口,退了一步,心中默默念着萧好人的名字。她是要做萧夫人的女人,怎能给陈轶这个男粉骷髅给勾了过去?当下保持着有礼的距离,转身欲走。
只是刚转身,就见凉亭不远处立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女,她两颊的肿起已然消了下去,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一派泫然欲泣的模样。沈善瑜也蹙了蹙眉,这货一脸捉奸在床的心痛表情到底是个什么鬼?
来人正是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