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不知道宋不羁现在在哪,他从进入南丰路后,每隔几米就喊一句“宋不羁”,然而都没得到回应。
纪律在地图上搜了一下,发现南丰路上有两个便利店,宋不羁没说是哪个。
其中一个就在前面不远处,纪律一边呼唤“宋不羁”,一边慢慢开了过去。
南丰路是条不算宽广的路,两个车道,一边各一个。纪律从一些违章停车中挤过去,刚找准一下路边空位,想暂时路边停下车,就听到外面传来宋不羁的声音。
“往前,继续往前,卢浩才下了车,又上了一辆车……那好像是辆黑色的suv……挺贵的样子……往东南去了……临泉路……”
纪律本就蹙眉着的眉蹙得更紧,他沉声说道:“宋不羁,恢复身体,上来。”
“没……”
“没事”的“事”还没说完,纪律便打断了他:“别让我说第三遍。”
宋不羁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微弱,而且好像在忍着某种痛苦。
所幸下雨天,这条路上这会儿人不多,不然听到突然响起的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怕是会吓一跳。
“我……”宋不羁仍想反驳,但接着,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撕痛。
脑袋里像是有无数股力量在往四面八方拉扯,每一次拉扯都是钻入灵魂的疼痛。
因为剧痛,他甚至忍不住,低低“唔”了一声。
这一声很低,在下雨声中,在吵闹的街道中,在汽车的行驶中,基本上是听不到的。
但不知怎的,纪律准确地捕捉到了这声带着痛苦的“唔”。
“宋不羁!”纪律加重了语气,明显带上了一丝怒气。
就在他低吼完这三个字时,后座上突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是半跪着出现在后座的。他一手抓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一手用力按着额头,脸色苍白得可怕。
不仅仅他的脸,他手背上的颜色也是前所未有的白。
纪律猛地把车靠右停了,解了安全带转过身一把抓住宋不羁放在椅背上的手——冰凉冰凉。
另一只手抓住宋不羁的肩膀——透过衣服透露出来的体温,也是带着凉意的。
纪律踮着左脚,快速下了车,来到后座,一把抱住宋不羁,把他放到座椅上。车内没有枕头,纪律二话不说拖下外套,卷了卷,垫到了宋不羁脖子下。
他身高腿长,半条腿都放在下面,看上去分外委屈。
纪律摸了摸他的脸,又把手心覆盖到他按着额头的手上。他双眼闭着,按着额头的手也半遮半掩地盖住了半张脸。纪律低头,碰了碰他比平时看上去要红润的唇。
冰,身上没有哪里是不冰的。
纪律抿紧了唇,没有跟他说一句话,转身就出车门。
却被宋不羁拉住了。
他没什么力气,拉人的手甚至有点在抖。
纪律握住这只手,摸了摸,然后不怎么费力就把手拿下去了,继续往外走。
“纪……纪……”“纪”了好半天,宋不羁才接下去道,“临泉路……”
纪律深吸一口气,忍住揍他的冲动,不带丝毫情绪地说道:“先去医院。”
——这个样子,怎么让他放心?
宋不羁似乎恢复了些,说:“我没事……正常的……你、你别担心……”
他的声音还是很轻很柔弱,尤其最后说到“你别担心”时,更是轻得像是蒲公英飘过一样。
他并不习惯说这些话。
只是他感情上再不细腻,此时也能明显感觉到纪律的生气与担忧。
他像是安抚一般,又说了一遍:“你别担心……”
纪律看着他,不说话。
宋不羁移开按住额头的手,缓缓睁开眼,黑色的瞳孔中有晶莹的水光浮现,他朝纪律伸出双手,委屈地瘪了瘪嘴:“疼……”
——这是一个索抱的姿势。
——张开的双臂甚至是轻轻颤动着的。
纪律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俯身一把抱住了他。
宋不羁在他耳边轻声说:“马路先生其实很怕疼,别人每踩一下它都觉得疼。但它不能喊疼,这就是它的职责。它每天忍着连绵不绝的疼痛,给了人们通往四面八方的道路。”
纪律沉默地听他说着。
“附身时读取所附物的记忆就是会有这样的后果,脑子疼痛。我之前附身在一只鸟身上时,尝试过。不过鸟小,记忆也没多少,疼痛的感觉很轻微。但是马路……它太大了,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和车辆在它身上经过,记忆太多太杂,我承受不住,脑袋就像要爆炸似的……”
“你真的别担心,我休息会儿就好了……我一般也不会在附身时读取记忆……我们先去临泉路好不好,你让他们调一下监控……一辆黑色的suv,一个小时前左右……我不知道车牌号……”
“没事。”纪律终于出了声,声音有些哑,“你睡一会儿,我们去临泉路。”
宋不羁轻轻“嗯”了一声。
车继续往前开,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右拐,往临泉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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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泉路之所以叫临泉路,是因为这条路上有个公园,公园里有个喷泉。
不知道卢浩才究竟是一直往临泉路开,还是中途又拐了弯,或者是下在了某个地方,纪律开得并不快。一边开,余光一边往两边瞟。
所幸局里其他同事们效率很高,立即找到了一个小时前从南丰路上经过的suv,共三辆。但唯有一辆是往临泉路开去的,而且符合宋不羁所说的“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