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余温,他站起身来,从内室里拿出一条被子来,胡乱丢在她身上。
她睡着了,察觉不到身上被褥的压迫。
慕容定把鼓推到一边,发起呆来。这么个除夕夜竟然是这么过的,他回想往年新年是怎么过的,军中绝大多数是鲜卑人匈奴人,就算有汉人,汉人也是和其他胡人差不多的作风。鲜卑人不怎么喜欢过节日,再加上需要常年驻防,提高警惕,佳节这对他们来说有和没有一个样。反正好坏也就那样了,老子做镇兵,儿子也做镇兵,连他们这种镇将都不能领到足额的军饷,日子看不到好转的迹象。
新年过还是不过,有甚么区别?
只是阿娘是汉人,对这个到底有些看重。他这么做,不过是让母亲开心开心罢了。
慕容定眼睛看着烛火出了神,不知道多久,那边睡着的人终于醒过来。清漪感觉到身上被子的重量,吓了跳,下意识的看向胸口,见到衣襟整齐,没有半点凌乱,她才松了口气。
“醒了?”身后突窜出个男声来。
清漪转过头去看,慕容定穿着鲜卑袍服站在那里,他披散着头发,腰间挂着环首刀还有匕首火石之类的东西,他对她笑了笑,“醒的还真是时候,走了,外头估计快要投爆竹了。”
清漪连忙爬起来,和他一块到了外头。
这会火药存在于方士的丹药炉里,还没应用广泛,所谓的爆竹,自然不是后世的鞭炮,而是一段段的竹筒,投入火中,竹筒就会噼里啪啦的炸开,发出巨大的声响,和鞭炮也差不多了。
韩氏依然不来,慕容定让人问清楚韩氏已经入睡之后,也没有再派人去,自己抓起一节竹筒投入火中,听着竹筒噼里啪啦裂开的声响,慕容定淡淡开口,“你以前在家里是怎么过新年的?”
清漪没有多想,“也没有甚么,家中姊妹甚多,除去嫡出的几个能到父母面前尽孝心一同用餐之外,其他的人拜见父母后,就会回去,私下偷偷和自己的生母或者同母兄弟在一块。等到祭祖的时候再出来。”
“呵。”慕容定一听,笑出声来,“看来,你们兄弟姊妹的情谊也没好到哪里去。”
“家中嫡庶有别么。”清漪毫不在意的笑笑,“在外头都一样的。”
“我记得那日有士兵说,那会和你一块的,还有个和你年岁相仿的女子……”慕容定想起之前有个受罚的士兵为了自己能够高抬贵手,主动将还有另一个女子的事告诉他,只是那会他没搭理。
清漪立刻坏了脸色,不由自主冷声道,“将军就不要说这个了。”
慕容定一顿,回首回来,看到她近乎苍白的脸色,知道触及她心事了,干脆换了个话题,“你们汉人也太折腾,又是大鱼大肉又是爆竹噼噼啪啪响这么久。元家也烦,好好的和汉人学,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宫里朝贺。”
清漪脸色缓了过来,“辛苦了一年,好歹也要犒劳自己,还要祭祀下祖宗吧?人之常情,一年开了个好兆头,也是一件喜事。明早将军还要入宫朝贺,还是赶快休息吧?”
慕容定看着她短短瞬间就恢复过来的脸色,有些发愣。
他回到了房内,躺在床上,想着那个少女一下脸色就变回来,觉得颇有些意思,变脸变的那么快……
他躺在床上想了想,越发觉得女人,或者说是这个女人,越发让人捉摸不明白,要说她识时务,她反抗他的次数他都记不清了。要说她寻死,偏偏有时候对他乖顺的很。来来回回的,他都越发不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了。
慕容定想了会,有些心烦意燥,干脆把脑子里头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丢到外头去。
新年前几天,慕容定忙的脚不沾地,元旦日他入宫朝贺小皇帝,忙到夜晚天都黑透了他才从宫里回来。所谓的宫宴只是听上去很好而已,饭菜端上来都是凉的,也就个所谓的汤锅还是热的,肉汤之类的凉了,上头一层白花花已经凝固起来的油,看一眼就觉得倒足胃口,一趟下来,什么都没吃,酒倒是灌了不少。
回到家里,已经有人备上了热腾腾的饭菜,慕容定见到眼前一亮,立刻端起碗筷就吃,过了好会吃完了,他一抹嘴问身边人,“是谁准备的?”
“是杨娘子吩咐厨房在将军回来之前备好的。”
韩氏这天揪心想着什么时候去见慕容谐,加上她对宫廷不熟悉,以为儿子在宫里已经吃饱喝足了,也懒得再管。
慕容定脸上一僵,再也不说话了。
旦日过后,所有的官员都有七天的假期,这段时间可以走亲访友,也可以祭祖。韩氏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也不和儿子说了,直接就去了护军将军府上。
慕容定知道了也不管她,让清漪打扮一番,带着她出去会友去了。
清漪跟着慕容定一下车,被人带着进了厅堂,见着一大群男人搂抱着身边的女人嘻嘻哈哈高声喧哗的模样,脸顿时就黑到了底。
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场面,不过她转过念头一想,她也不是慕容定什么正经人。顿时心底冒出来的火气迅速散去。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她无所谓了。
杨隐之却不这样,他在亲兵中,看着姐姐被慕容定抱到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悲愤的难以自制,手死死的握住手里的刀。
李涛瞥了他一眼,“小子,你别乱来,你姐姐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你要是乱来,到时候她可就真的一番苦心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