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天,姜雪纷甚至要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怀疑了。她也终于明白自己当时奇怪的预感——也就是小漠与姜容受害有关的原因是什么了。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更不敢相信,总是那样风度十足的父亲,竟然干过那种卑鄙的勾当,还给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和她的哥哥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姜容问个明白。
如果真的跟小漠说的一样的话,那么......她宁愿,永远不要和他相认了。
果不其然,人都是自私的,姜雪纷并没有想到之前自己的某些行为也触犯了法律甚至是道德的底线,也没有考虑到一直以来父亲对于她的好以及他那些真的很“正义”的行为。那一刻,她是“就事论事”的,她因为一件事,就全盘否定了姜容的一生。然而却没有注意到,事实并非如此。
再次到达姜家的房子,姜雪纷的心情已经全然不同了。
这次,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其实姜母给她说过,姜容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大的问题。确实是进了急救室,但是出来以后医生诊断他“并无大碍”。小漠的哥哥最终还是心慈手软的,据医生介绍说,那种药,姜容所服下取得量刚好可以制人昏迷,但如果再加上几克甚至几毫克,也许瞬间毙命都是有可能的。
当时,听见她这样说,姜雪纷的心里一片冰凉,又一阵后怕。而如今,她只是庆幸,庆幸姜容没有死,庆幸她还有可能把一些问个明白。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姜母竟然拒绝了她要去看姜容的请求。
她说,姜容现在刚醒没多久,情绪有些不稳定,似乎想起了过往某些不堪回首的事,但他也不愿意具体地说,发泄出来。现在心理医生说谁都不可以靠近他,要他冷静冷静,必要时还需要心理辅导的干预。
这样的理由,姜雪纷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总不能明目张胆的不遵循医生的指示,去打扰“好友的父亲”吧。
不过姜母这样一说,倒是又让姜雪纷多想了。没多大功夫,她就考虑到,加入姜母所说是真的的话,那么导致姜容情绪激动不稳定的原因,会不会就是这次让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干过的龌龊的事?
不知不觉,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冷笑,不经意间,又很不幸地被姜母看到。本就情绪低落的姜母,在看见了这个奇怪的表情之后,一下子就爆发了。
“请问你笑什么呢!”虽然用的是所谓“文明语言”,但从语气听来,她的确是很生气的。
姜雪纷慌忙仰起头,下定决心似的,就那样直视着姜母的双眸,问道:“请问您知不知道,您的丈夫姜容,在二十年前左右,掳走过一个年仅几岁的男孩?”
姜母脸上愤怒的表情逐渐消失,被睫毛的颤动与扩大的瞳孔取而代之。过了许久,她才颤抖着声音问:“你.....听谁说的?”
一个小时后,姜雪纷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当时的姜容还算是个年轻小伙子,一天在酒吧浪的时候不小心喝多了,恰巧在街上碰见一个独自走路的男孩,迷迷糊糊把他送到“救助站”。半个月之后,才知道那个地方其实是犯罪团伙明目张胆的拐卖儿童的窝点。
而男孩,也就倒霉的从此不见踪迹。
姜母说,姜荣为这件事几乎是悔恨了一辈子,她说当时她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很难以接受,但时间久了,姜容的一些想要“将功补过”的善举也一直都被她看在眼里。慢慢的,也就淡了。
从姜家的房子里出来,难得的寒风刺骨。姜雪纷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也不要再恨姜容。可不管怎么说,都是父亲有错在先,再加上她明白小莫一定是很怨恨他们一家子的。于是,终于是没了再次拨通她电话的勇气。
尾声
一年后。
姜雪纷穿着原始的棉衫,在一片黄沙之中汗流浃背。
周围十分荒凉,只有一个女人和一堆机器人陪着她,在这里植草皮。在这地球广袤的大地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类,全部是志愿者。
而姜雪纷,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尽管相处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却可以说是“素不相识”。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有一种忧郁的气质,每个人心中似乎都藏着很多,都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
只是,姜雪纷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当时要报名来这里。她只知道,有时候看见某些机器人,心会狠狠地抽痛。有时候,会没来由的想哭。然而,在她的记忆的最终,就只有离开地球前一天的讲座与派对。后面的事情,通通一片空白。
在这里,唯一可以与她正常交流的,是一个叫做“咕叽”的奇怪的机器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估计就显得十分惊诧,接着稀奇古怪的问了句她听不懂的话——“李夏桉怎么样了?它后来一直没联系我。”
后来,姜雪纷知道它拥有人类的思维,于是她们渐渐相熟,咕叽也终于知道了姜雪纷的情况。而自从那时候起,咕叽在和她聊天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似乎心里藏着什么秘密。姜雪纷有预感,它也许知道她的过去。可是真的问起来,咕叽却又矢口否认。
但是,她始终相信,一切的一切,总有一天会有答案的。就像地球,总有一天,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会重新好起来。
总会结束的。
就像一场荒唐的青春,如黄粱一梦,梦醒之际,便是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