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等着虎子忙完农活回来吃饭,久等不见人来。出来一寻,却远远地看见他傻站在村头正和个漂亮的陌生女子聊得正欢,那嘴笑得都快要裂到耳朵后头了。张秀儿心头不悦,便喊了一声。
等到子夜走近时张秀儿也是认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
虎子这回更乐了,道:“阿丑,你还恼我没认出你来,就你现在这模样,保管整个村没人敢认!秀儿,这是阿丑啊。你绝想不到吧,阿丑居然是个女人!渍渍,当年我就觉得奇怪,怎么每回你一尿急就偷偷地躲到一边去。村里男娃儿都喜欢去河里玩水,偏你从来不去。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张秀儿也是吃惊不已,上上下下将子夜好一番打量,渐渐笑开了,“真是阿丑呀!当年村里的男孩子里,数你最俊秀,如今变成女儿身,竟也是这般美。”
子夜和张秀儿说了两句话,注意力便转到了她的肚子上,“秀儿、虎子,你们要做爹娘了?!”
虎子挠着头笑着,幸福流于表而达于心。
张秀儿笑着说道:“自你走后,虎子可没少惦记你。直到现在还隔些时日便转到你家去看看你回来了没。若是早知道你是个女子,我少不得要吃醋。”
虎子道:“瞎说什么呢?我和阿丑那是自小撒尿和泥玩大的兄弟,便是她现在变成了个女人,还是我兄弟。”
几个人站在村道上聊这一番时,村里不少人都听见动静。知道是阿丑回来了,便都高兴不已。尤其是那些当年一块玩大的小伙伴们都围在她周围,你一说我一句,真真是热闹不已。
张秀儿挽着阿丑的胳膊,“走,上家吃饭去!”
虎子家的已经重新修建过,如今已经是一座三进的宅院。虽然造型、装修都还是透着一股子的乡土气息,但里外收拾得很干净。前院养了些鸡,后院还留了一小片的菜地种时蔬。
吃完了午饭后,虎子带着子夜把他的新家里里外外地逛了个遍,还告诉子夜,这造宅子的钱,乃是当初子夜在望阳城购置了礼物托镖局送回葫芦村时,夹杂了张银票给虎子。正好,虎子成亲后就用这钱起了座宅子。
至于子夜送的那些礼物,虎子都收在屋里,这会儿也股恼的翻出来给子夜看,“这条钳玉的腰带,真是个稀罕物。我和秀儿成亲那天系在腰上,村里人可把我夸狠了。就是平日里要干农活,没甚机会戴。”
顿了顿,虎子开始埋怨起来:“你这家伙一走好几年渺无音讯,我还以为你在外头发了财,这辈子都不会回来瞧我一眼呢。”
子夜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了,可还再走?”不等她回答,虎子叹了口气,道:“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瞧你现在的模样,也不像是个能久窝山野的人。但既然回来,便多住几日吧。葫芦村毕竟是你的家。”
听到“家”,子夜心里一暖,眼眶却微微有些酸涩。想当初,她一心一意想却外头看看,可是兜兜转转几年过后,浮华看尽,最后却发现原来家就在最初的这个地方。
子夜家原先的老房子久无人居,布满了灰尘。虎子一家便安排她住到自己家,子夜也喜欢和虎子他们聚聚,便欣然应吮。
一夜好梦,又在清晨的鸡鸣声中悠然醒转,精神大振。子夜出了房门,简单洗漱后,就见虎子领着个老婆子急匆匆地从外归来。那是张婆婆,子夜倒也认识,乃是位接生婆,葫芦村近三十年来出来的孩子都是经她之手来到世上。
子夜瞬间恍悟,“虎子,是不是秀儿要生了?”
虎子是头回当爹,难免紧张,“是要生了,天还不亮就开始疼了。”
接生婆进屋去了,虎子的娘也跟在里头帮忙。虎子烧完了水便也无甚事,本想进去瞧瞧,头都探进去了却又被他娘给硬推了出去了,说是男人不许进产房。虎子那个急啊,干搓着手等在屋外来回踱步。偏又听到秀儿的叫声一声强过一声,把虎子心疼得不行。
足足大半天,起初还能听到秀的叫声,后来越来越微弱,最后干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张婆子两手血红的出来了,对虎子道:“胎位不正,孩子横在娘肚子出不来,这回怕是凶险了!”
虎子一听,脸色吓得惨白,推开张婆子冲进屋里。这回,虎子娘也不拦他了,立在床边一个劲地抹眼泪。
秀儿躺要在床上,人早已昏迷,脸上看不见一点血色,反倒是被子、褥子上全是血红红的,看得人心颤。
虎子扑在床边,拉着秀的手,喊了半天秀儿才悠悠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张婆子道:“羊水都流完了,孩子再不出来怕就要憋坏了。眼下大的、小的,只能保一个了,你们快点决定!”
这话说说简单,可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是至亲,哪里下得了这决心?
虎子转过身就给张婆子跪下,一个劲的磕头,一边磕一边求张婆子救救母子俩。他那么一个粗壮的大男子,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
张婆子道:“非是我不救啊,实在是没法子了。快些决定吧,不然这两人都得死啊!”
秀儿本是半醒半昏间,听到这些话,强挣着一口气嚷道:“救孩子,救孩子!”
虎子还在玩命似地磕头,虎子娘哭成了个泪人,张婆子左右为难,连虎子爹也赶回来了,却又不方便进屋,站在门口叹息连连。
就在这一团乱的时候,子夜开口了,“要不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