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棋子落在棋盘上,周围的院生们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现在还有人先走小目吗?”
“再看看吧,也许是有什么打算。”
“听说他之前都是在家学棋的,会不会是太想模仿古时的贤人,所以下的这么缓?”
和谷义高可没想那么多,就想给这家伙颜色看,直接点了左下角星位。
椎名京按照身后的声音将第二子落在了右下角小目上。
这一次议论的声音更多了。
“他要走秀策流?!”
“现在竟然真的有人会用这样的开局?”
“不过,因为是互先,没有贴目,也许还可以一战。”
“我觉得秀策流太过缓和,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棋坛了。和谷的棋力很强,他一定会主动进攻。”
和谷义高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对手,结果对方竟然对着他近似于安抚地笑了笑,他顿时更火大,十分不信邪地啪的一下按下棋子,白子挂角,他倒要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椎名京越发觉得有趣,笑着依照秀策的指示将黑子落在了左下角的小目上。
一、三、五手黑子全部走小目,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了,这的确就是最经典的“秀策流”开局!
和谷义高狠狠瞪了椎名京一眼,抬手将左上角星位占住。
这可怜又幸运的孩子。
椎名京都已经听到了本因坊秀策的轻笑声。
能够免费被本因坊秀策指导一局,这孩子大概也做过不少好事吧。
椎名京这样想着,依照着本因坊秀策的指示再次落子。
随着棋局进行,周围的议论声反而越来越少了。
因为黑子走得实在是太像秀策了!
自从黑子贴目后,已经很少有人还坚持使用秀策流,甚至有年轻激进的棋手喊出了“本因坊秀策的棋已经不值得学习”这样的话,转而学起韩国那种激进的风格。
秀策流真的已经过时了、不值得学习了吗?
看着面前的这一局对局,有几个这样说过的院生悄悄离开了对局室。
平和中正,妙入精微。
这一盘棋深得秀策流的精髓。
最后黑子以两子胜。
椎名京代替本因坊秀策完成对局后的礼节,躬身向对手道谢。
“感谢您的对局。”
椎名京站起来,还没走出去,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他不禁疑惑地看过去。
和谷义高站在那里,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咬着牙问:“你这家伙……你有出全力吗?!这盘棋、这盘棋是——”
以局外人看来,这盘棋的白子发挥也很好,甚至超过了和谷义高平时的水准,但是正因为如此,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摊在了眼前。
和谷义高在对局的时候也没有多想,直到结束后,他长舒一口气,自觉已经尽力了,下了一盘好棋,他再看了一眼棋盘,这才发现了不对。
这一盘棋分明是指导棋!
椎名京看着和谷义高,等本因坊秀策说完之后才照本宣科地复述。
“和谷君,你在围棋上的天分非常高,思维敏捷,勇往直前,顺风局时自然势如破竹,然而基础不稳固,心态不定,当盘面胶着便会逐渐露出破绽。多做一些死活题,想来你会进步的更快。”
和谷义高完全没料到对方竟然真的“指导”起自己来了,他刚想发火,忽然想到森下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没有说的这么浅显易懂,只说他还需要多磨一磨,他没有仔细想过老师的意思,现在再看看这一盘棋,因为秀策流相较于现代的流派更显缓和,棋面可以下的非常细,他反而能看出当他放缓节奏之后的几处妙手与平时的习惯不太相同。
和谷义高心里有点纠结,但实力差别摆在这里,他也不过就是一时意气心中不爽,现在理顺了思路,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对方,毕竟看起来这完全就是一个素养优良、棋力高超的少爷,而且还好心指导了他,虽然对方没有出全力对局有点生气,不过按照盘面来看,如果对方真的出全力,大概自己会输得很难看。
和谷义高有点不自在地红着脸说:“谢谢你。我是和谷义高,不用加敬语,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你、您怎么称呼?”
“我的名字是椎名京。”
椎名京微微鞠躬,转身离开对局室。
对局室因为和谷义高这种前所未有的礼貌表现呈现出诡异的安静,正好这时候外面的声音传进来。
“少爷,今天剩下的行程安排是什么?”
“去国会议事厅吧。”
“是的,少爷。”
对局室更安静了,过了会儿才有人弱弱地说:“他真的是大少爷啊……”
“废话,一看就知道吧!一般人能有这种作风吗!啊啊啊,他今年要考职业试啊,那岂不就是说今年竞争更激烈了吗!”
和谷义高抱头哀嚎。
“要是我不能通过,一定会被森下老师狠狠敲头!”
一旁原本看热闹的院生们这才想起同样的问题。
每年职业试的合格名额只有三个,依照刚刚那盘对局来看,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能赢过椎名少爷。
伊角慎一郎开始回忆棋谱,慢慢记下来。
奈濑明日美忽然说:“糟糕!忘记问他要手机号码了!”
“啊!对啊!完全没想起来!”
“刚刚感觉就像是见到老师一样,根本不敢说话!”
几个女生抱头痛哭。
棋院一楼,椎名京合上折扇,笑着问身后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