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园感觉肩上凭空多了一副重担,说不好是该喜还是该忧。她费尽苦心,给自己打拼出这样一个地位,究竟……是福是祸?

而武松依然有点不服气的样子,但将墙上的一番演算看来看去,心里也似乎不太有底气了,只是跟宋江说:“大哥如有差遣,我帮你去办,只是兄弟自己闲散惯了……”

宋江十分宽容理解地拍拍他肩膀——武松比他高一头,拍肩膀需要伸长了手——笑道:“这事暂且不提。不过你既然一片好心,眼下愚兄倒是有个差遣,可能会让你为难一阵子……”

武松微微一怔,“愿闻其详。”

宋江哈哈大笑:“你紧张什么!我是想让你……”看看武松的神色,又笑道:“如今咱们山寨里,留着一位美人儿俘虏,想必你也听到传闻了……”

武松更是一怔,一时间有些窘迫,脸上涌出些血色,瞟了一眼潘小园,点点头。

宋江笑道:“那扈三娘不愿跟我们成为一家人,可惜之至。她的断金亭三战,时间定在下月十五,我们几个商量过了,到时要请兄弟上场,助我梁山一臂之力。”

潘小园脑袋发涨,慢慢回到自己的住地。

如今她算是正是成了柴进的入幕之宾,有资格和钱粮三巨头平等对话。蒋敬虽然是她手下败将,但她也不会傻到就此趾高气扬——还是登门跟蒋敬道了个歉,高帽给他戴了一堆,说小女子微末本事,侥幸胜了一招半式,全凭运气,今后愿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好话谁不会说。好歹见过那么多次宋江的行事做派,学个百分之一的皮毛,就足以在梁山上左右逢源。

蒋敬再不忿,也得买账。两人彻底和解。

这些伎俩,她觉得武松应该都懂,只是不屑做,也用不着。可谁叫她一介弱女子,没个硬拳头,只能稍微在肚子里培养点坏水儿。

于是柴进也够意思,那天从聚义厅“面试”归来,就张罗着给她安排住一间独立小房——如今潘娘子也是梁山智囊团的底层人员,需要工作,需要书写,不求像大哥们那样人人厅,但最起码,得有个开小会、放桌椅的地方。

怎么能再和武松挤一块儿呢?这么低级的待遇,多丢咱们梁山的脸!

于是第二天,潘小园就搬到了新居。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收拾成两个小包,武松就帮她背过来了。一路上他还开玩笑说,如今他那里可算是清静了,就是空空荡荡的不太好看。

潘小园随口笑道:“你就不能学别人,摆点书啊画的,或者刀枪弓剑,也像是个英雄好汉的居所。”

武松笑道:“哪有钱买。”

潘小园心中一下子当当当敲起警钟。他这是转弯抹角的催债呢?

她十分自信地回:“你放心,说好了三个月,眼下一个月还没过,到时候一分利息都不会少你的。”

眼看着武松那双眼睛从笑眯眯变成了圆睁睁,神色一脸茫然,她这才意识到,大约是自己多心了。眼前这位大哥不是宋江,压根就懒得转弯抹角的说话。

借钱还钱什么的,太小家子气。她于是换了个更豪爽的说法:“那好,什么时候武二哥缺钱了,千万别灰心,我去周济你。”

武松忍不住笑了笑,低头看看脚下的路,琢磨了一会儿,才说:“你那天算的那笔帐,梁山真的……整个儿都在缺钱?”

知道她那天是被宋江当了枪使,引导着,把财政危机说得头头是道。他觉得宋大哥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但这也不妨碍他私底下再问一次。

潘小园点点头。梁山虽然还有不少家底,几位大哥要办什么事,分分钟也能从库房里拿出金子来。但消耗始终大于获得。换句话说,梁山缺的不是钱,而是钱景。

其实这种事情,在现代社会里简直是司空见惯。虚假繁荣是家常便饭,经济泡沫时有发生,规模大的企业往往负债也多,就算是国家,不也经常负着巨额国债吗?

然而梁山不一样。它的负债,没法转移,没有人自愿来为它买单——除了大宋官家。

她于是实话实说。武松又想了想,问:“那,除了招安,还有别的办法么?”

她立刻说:“当然有。只要遣散梁山的大部分人马,二龙山的回二龙山,桃花山的回桃花山,这里只留十几个好汉,千八百喽啰,回到以前打家劫舍的日子,照样快活。”

武松当然知道她是开玩笑,哈哈一笑:“还有吗?”

潘小园觉得他有点在考自己,左右看看,反正没人,于是没遮没拦的跟他胡扯:“嗯,要么就赶紧招兵买马,直接到东京去逼宫让位。到那时,想有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再不用数着铜板过日子啦。”

“杀到东京,夺了鸟位”,这是不少梁山好汉酒后的畅想。这八个字,也不知多少次,在聚义厅中嚷嚷出来过。潘小园说出的这个“逼宫让位”的版本,还算是比较文明简略的,也并没有涉及宫里众后妃的归宿。

因此武松也不是十分震惊,依旧把这当玩笑,笑着回道:“倒也不十分好。做皇帝做官,要管多少闲杂事,我们这些人,怎么做得利索!”

潘小园表示同意:“况且,官家也不是傻子,那么多军队是白养的?还杀去东京,就怕咱们还没走出山东,就让人家给堵在头里了。”

她倒是耳濡目染,虽然并非梁山好汉,却也慢慢的有点集体归属感,觉得跟这小水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当然,这多半是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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