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我例外,是这样么?”王叶调侃地笑道。
“我想你就不要再让我道歉了吧。”马阳把花扔回窗台上,几乎没想它会不会摔坏,“要是那样我今天就不地把它端给你了。真心实意想送谁一盆花,说实话我这还是头一回呢。我拿你当个朋友交,难道这你看不出来?”
“可是我怎么才能看出来呢?提供了一个线索,又把它揣回兜里去,客客气气把我扫地出门——”
“那个你不要再想了。纯粹出于我自己的考虑,至于什么考虑,恕我不能细细相告。我对你已经开始有些尊敬了,这你应该能看出来。”
送客人出门,马阳再次真诚相邀道:“欢迎再来,作为朋友,常来聊聊。相信你能来,就像相信你不会拿我不希望你写的东西去写什么作品一样。我不会失望吧?”
“我很高兴,并且也同样再次谢谢你客客气气把我拒之门外。不过我会再来的。我没拿你花,所以不会担心你问我要文章或是笃定不要我写什么文章。好吧再见——”
若讲什么叫作“安定感”,老舅这阵的心境既是最贴切的注解了。崩崩儿车卖了,他不须再摆摊卖花到市场上火中取栗。他心安理得,名符其实成了一个花匠。家里也翻修一新,改造成了正儿八经的花房,扩大了玻璃窗,采光充足。安装了空调,温湿度宜人。
药架上层层叠叠摆着佳品珍花,叶绿花张,气派非凡。他每日里的营生就是困水、浇花、换土、育苗……这点营生全然只似消闲解闷儿,可他每月却能拿到五百元“生活费”——外甥女婿是这样说的,不好意思叫工钱罢了(或许还包括这“花房”房钱。
高墙上的铁丝网,窗上的钢筋铁栅栏,包铁门大门。以及院里两条牛犊子般的狼狗和墙上一支简筒猎枪,都是他“安定感”的很充实的组成部分。猎枪大摆大撂挂在墙上,可却再也没谁来问他“私藏枪支罪”;院里恶狗汪汪狺叫、声音宏大凶厉,隔几条街都可以叫小孩儿噤住哭声,可是再也没有谁来问他要什么“准养证”。
空调机一天到晚嗡嗡开着,电业局也不来查电了,莫非这玩艺儿就比他土造的电热鼓风机省多少电?……这些事他真是搞不明白,不过有外甥女婿在那儿明白着也就行了。“缺什么别缺钱,有什么别有病”,不缺钱、没有病——平头小民,还有比这更理想的衣食光景么?闲来他仍常到街上走走望望,然而望着那出生人死、困顿挣扎、捞本逐利、坑蒙拐骗等等万般景状,感喟嗟叹中,他已恍若隔世、有了种远陈遥望之感了。
这日侍弄罢了花,忽听门铃响,忙起身开门。
大门外,站的是个年轻人,眉清目秀。
“在家?”年轻人并不急于进门,好象没得到主人同意之前,他是不会贸然打扰的,“老舅么?”
“哦?……唔,唔……”老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马阳介绍我来的,您外甥,叫我找您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