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纸质若凝霜,洁白无瑕,虽不及澄心纸贵重,亦是难得之物。
苏洛衣不由深深看了乔昭一眼,心道:单看这件礼物,这位黎三姑娘倒是个灵秀的。
对于尚书府的姑娘来说,送寻常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等物只觉俗气。礼物送得轻了让人轻视,送得重了有攀附之嫌,同样让人轻视,乔昭这匣子凝霜纸,送得显然恰到好处。
遇到对路子的人,苏洛衣虽不自知,眉梢眼角却悄悄柔和下来,示意丫鬟把礼物收好,指着棋盘笑盈盈道:“黎三妹妹,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她问得直接,乔昭回得痛快:“好。”
礼部尚书府的这位苏姑娘在贵女圈子中痴迷下棋是有名的,这也是她选择苏洛衣作为进入馥山社途径的原因。
以她如今的名声,京中那些夫人姑娘们显然不愿多打交道,唯有痴迷某方面的人,才不会在乎世俗太多。
二人各拈棋子,落在棋盘上,苏洛衣忽地问了一句:“黎三妹妹,我听祖父说,你与他接连下出了三局和棋,我觉得很稀奇呢。”
乔昭静静看着苏洛衣。
苏洛衣把黑子落下,笑意深深,顽皮眨眨眼道:“咱们也试试呗,我可许久不曾遇到过和棋了。”
反正她该如何下还是如何下,黎三姑娘若是真能做出和局来,那她就服气了。
乔昭弯弯唇:“好,那就试试。”
她正摸不准这姑娘是什么风格,万一输惨了哭了鼻子,不打算把她荐入馥山社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下棋讲究宁心静气,二人皆不是跳脱的性子,一来一往对战,丫鬟悄无声息上了茶放在一旁,谁都没有理会。
苏洛衣渐渐心惊。
这位黎三姑娘果然棋艺高明,先不说最后能不能下出和棋,单看现在,她每走一步,对方的子都跟着迅疾落下,丝毫不拖泥带水,尽显成竹于胸,就足见其棋艺高明了。
而和这样的高手对弈,对一个痴迷此道的人来说,无疑是痛快的。
苏洛衣正下到酣处,一位穿鸭青色比甲的丫鬟走过来道:“姑娘,黄夫人过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见见。”
苏洛衣骤然被打断,一双柳叶眉顿时蹙了起来,听说是黄夫人只得无奈起身,对乔昭歉然道:“黎三妹妹,对不住了,我舅母过来了。”
乔昭随之起身:“那我就不叨扰了——”
她心中升起几分遗憾:人算不如天算,对方舅母过门,今天只能草草收场,看来想得到苏姑娘主动推荐入馥山社的事要推后了。
她正这样想着,谁知苏洛衣连连摆手,急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黎三妹妹你快坐,等我回来咱们接着下!”
苏洛衣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强调道:“黎三妹妹稍等,我去去就回啊!”
苏姑娘说完转了头,心心念念满是被打断的郁闷,走神之下额头一下子撞到了门框上。
砰地一声闷响传来,苏洛衣捂着额头低呼一声,都没好意思回头,身影急匆匆消失在门口。
乔昭哑然失笑,随手端起放在手边高几上的茶水要喝,被一旁的丫鬟阻止:“黎姑娘,茶水已经冷了,婢子给您重新换一盏来。”
乔昭颔首:“有劳了。”
那边苏洛衣才出了门,就被丫鬟领到了后院凉亭里。
看着凉亭里坐着的章氏,苏洛衣吃了一惊:“祖母,不是说我舅母来了吗?您怎么在这里?”
章氏笑笑,示意苏洛衣坐下,道:“你舅母没来——”
未等她说完,苏洛衣就急急站了起来:“既是没来,那我就回屋啦,棋才下到一半呢——”
“坐下!”
“祖母?”苏洛衣在长辈面前还是很乖巧的,闻言坐下来,满脸不解。
章氏无奈笑了笑。
她这个孙女平时都是好的,就是一遇到下棋就犯傻。
“祖母是特意叫你过来的。”
“嗯?”
章氏伸手摸了摸孙女软软的头发,轻笑道:“还有什么比主人家不在,客人独处时更能显出一个人的品行呢?且等等看吧。”
“祖母,这不大好吧——”苏洛衣一听,有些不安。
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眉眼宁静的女孩子,就觉得这样对她很不厚道。
章氏斜睨孙女一眼,丝毫不为所动:“只有这样,祖母才能放心你与她来往。”
说到这里,章氏叹了口气:“你父母在任上多年,只把你一人留下给我这老太婆作伴,祖母可不能让品行不佳的人带坏了你。”
“祖母,您别这样说,能陪您作伴,孙女才觉得是福气呢。”听章氏这么说,苏洛衣忙道。
另一边,青衣丫鬟重新换了茶水端进来,客客气气道:“黎姑娘请用茶。”
乔昭伸手去接,青衣丫鬟忽地脚下一滑,趔趄之下,茶水向着乔昭飞去。
千钧一发之际,乔昭面不改色往旁边一侧身子,顺势伸手扶了青衣丫鬟一把。
而这时立在乔昭身侧的阿珠正好冲出来挡,那盏茶水就全都泼在了阿珠衣裙上。
接连的变故之下,青衣丫鬟手忙脚乱,下意识伸手寻找支撑,被乔昭扶了一下的同时,手按在了棋盘上。
片刻后,青衣丫鬟大惊失色,脸色惨白请罪:“黎姑娘,请恕罪——”
乔昭摆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淡淡笑道:“人没事就好,劳烦你带我的丫鬟去换身衣裳。”
青衣丫鬟依然脸色发白,显然吓得不轻。
乔昭冷眼瞧着,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