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思在傅铭渊面前站定,仰了脸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有个应酬正好在附近,多喝了两杯,所以来这边的房子休息。”
傅铭渊的语气轻描淡写,时思这才想起之前他送自己回来时,对樱园的路况十分熟悉,于是在刚刚见到他的那一刹那,心中产生的些许疑问,此时也终于释然:所幸并没有多想,否则难免陷入自作多情的尴尬之中。
可刚刚那一瞬间,她内心最深处究竟有没有什么期待,她终究不敢面对。
江城的冬天,总是尤为寒冷,如今还未进入十二月,即使北风还没有真正开始凛冽,也还是会让人觉得寒意要切入皮肤的纹理,一直涌向四肢百骸。
时思裹紧大衣,看向身边仅穿着黑色西装的傅铭渊:“你冷不冷?”
“没关系,正好醒酒。”傅铭渊似乎对车外的低温没有任何不适,语意安然。
时思和他并肩走着,傅铭渊虽一如既往的安适,但她却依旧觉得紧张。那种紧张,和面对其他人冷场时的尴尬不同,可究竟哪里不同,她自己又说不上来。
更何况身边的傅铭渊,时思对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所以即使想要找话题,却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
仿佛能感知到她的不安,傅铭渊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也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时思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声,但随即想到自己一个年轻女孩子,深更半夜一身酒气的回家,形象委实不怎么良家,于是又有些结巴的解释,“我、我是加班晚了,和同组的同事吃饭时喝了两杯啤酒。然后又……”
“还有然后?”
傅铭渊似乎很享受她无措的模样,故意问道。
“不是……”时思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朋友心情不好,我又不能让她自己喝闷酒……”
傅铭渊眸光微敛,她口中这位朋友会是谁,真是一点都不难猜。
“太晚回家不安全,以后该拒绝的时候要学会拒绝。”
时思解释道:“没关系的,刚刚有朋友送我回来。”
那位送她的朋友,傅铭渊更加心知肚明。
“那你呢?”傅铭渊看她,“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呢?”
他的目光喜怒莫辨,时思低头走着,并没有察觉:“我很少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哦?是么?”
语意里明显的质疑,让时思忍不住抬头看向傅铭渊。可在他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眸光下,她突然想起,自己不久前还在电话里对着他哭诉过,于是声音顿时就低软了几分:“那次……是意外。”
回答她的,是身旁的人意味不明的轻笑声。
时思觉得自己的酒量可能降得有些厉害,不然为什么只喝了两杯r,脸上现在就烧得这么厉害?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时思楼下。时思停下来:“我到了。”
傅铭渊双手插袋,神态自若:“我也是。”
“……”
时思还来不及想明白他这句话背后是否还藏着什么深意,傅铭渊已经迈步朝里面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看着仍愣在原地的时思,精致的眉眼里,笑意清浅:“怎么,不回家么?”
时思努力平复着心跳,跟上了他的脚步。
等电梯的过程中,时思忍不住看向一旁的人。
之前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好像在时思心中投下了一枚杀伤力巨大的炸弹,可说话的人对造成的后果却似乎浑然不觉,此时目视着紧闭的电梯门,面容平静。
“我住二十一楼。”电梯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时思只是站定了,看着傅铭渊,抓着背包带子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你呢?”
傅铭渊修长的食指按下二十一楼的按钮,随后回过身,微微弯了身子,牢牢的盯着她的眼睛:“是不是我们不住在同一层,你就会对自己说,今天的一切都是巧合?”
电梯迅速上升,仿佛连着时思的心一起,升到了让她几乎不能呼吸的高度。
也许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可这个世界上也从来没有缺少过巧合。
眼前的这个人,和她尚且短暂的人生中出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以一种救赎的姿态走进她的生命中,不需要依仗任何外在的光环,就已经足够耀眼夺目。
时思想到某个自己甚至不敢去想的可能,她不能骗自己,因为这个可能,她害怕过,也……奢望过。
她的大脑一片紊乱,几乎不能思考。
“叮”的一声,时思回过神来,彼时电梯门应声打开,傅铭渊不动,只是侧身示意时思:“你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