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璀璨被唤醒时,她睁开眼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小宫女流云。
流云轻道:“准备半个时辰后演练染技。”
顿时,睡意全无!
流云打来了一盆清水,甄璀璨慢悠悠的梳洗了一番。她想询问几句,可发现流云没有任何想说话的意思,只是恬静的候着。
要来的总归会来,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尽管她的前途凶吉在于秋嬷嬷的一念之间,无论如何,要博一博。
时辰将要临近,流云示意道:“请。”
甄璀璨信步走出屋,寒意扑面,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压折了枝头。一阵冷风吹过,碎雪纷纷扬扬洒在发间。
流云在前引路,将她引向了昨日染布的院中。
宫女依旧很多,依旧很忙碌。
“在此等候。”流云停在了一处空场。
甄璀璨默默的伫立于天地之间,脑中回忆着学习到的染技,将它们都仔细的梳顺。与此同时,又琢磨着如何从秋嬷嬷的手掌心里脱身。
突然,只听远处高唱:“皇太后驾到!”
四面一阵惊讶的骚动后,瞬间静了下来,众宫女都拜跪在地,屏息恭候。
甄璀璨怔了怔,随着流云一起伏地。
大清早的,皇太后因何到尚工局?
尚工局的秦尚宫出现得恰是时候,她似乎是精心妆扮了一番,数步走到前面,跪迎凤驾,秋嬷嬷在侧。
甄璀璨拧眉,自己距离秦尚宫不过一丈远,跪得真不是好地方,要朝后挪挪。她垂着首,悄无声息的慢移,刚一移动,就被身旁的流云牢牢的抓住了。
“千万莫动。”流云低声提醒。
甄璀璨苦笑了下,老老实实的不动了。事到如今,真不能轻举妄动。
凤辇缓缓行来,脚步声逼近,一股莫名慑人的气场随之压得人心慌。
面朝晨阳,凤辇停下了。
“皇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秦尚宫率众宫女高声叩拜。
“是有什么样惊喜在等我?”这声音缓慢柔和,和风细雨般,自称为‘我’。
闻声,甄璀璨微一诧异,想象中铁腕坚韧的甄太后应该是雷厉风行的,言语里也透着高高在上的威仪。
“太后娘娘您请看,”秦尚宫的脸上难掩振奋,自信满满的禀告道:“正是这位少女精通穗染技艺,她正准备演练给太后娘娘。”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甄璀璨,也包括那双敏锐、深远的眼神,它来自尊贵无双的甄太后。
☆、第二一章
平地一声惊雷起!甄璀璨被惊得面如死灰,不知道秦尚宫何来的自信,真是害人害己!
万籁俱寂。
天地恍若一叶小舟,甄璀璨茕茕孑立在其中,小舟颠簸摇晃在倾覆间。
原以为只需应付秋嬷嬷,想不到事出突变,她卷进了一个漩涡之中。浮木果然是浮木,它能救人,也能将人带入更危险境地。
甄璀璨高仰起首,遥望天际,展颜清清浅浅的一笑,这一笑,一霎间明媚的天光亮耀云海。
她坦然面对了,只有多次濒临死亡的人才有的超脱,无比悲壮。
在诸多复杂神色的等待中,甄璀璨轻阖了下眼帘,既然有人兴风作浪,那就是乘风破浪了,她深深一拜,“民女拜见皇太后娘娘。”微一停顿,“万福金安。”
甄太后语声平和的唤道:“上前两步。”
“是。”甄璀璨从容的站起身,向前迈出一步后,看到在一顶苏绣鎏金的华盖之下,独坐着出尘艳绝的甄太后。此时此刻,甄太后未施胭脂,身穿梅红色的纯色冬袍,长长的青丝只是随意的挽起,不见珠宝凤冠,简素的似一副水墨画。
竟是不喜繁华,简约到极致,就那么淡然安详,浑身笼罩着与世无争的纯粹,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真是难以置信,这个看上去柔弱出尘的女人,是怎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皇权之巅,且在巅峰坐得很稳。可见,深不可测。
按血缘辈分,甄达唤其姑母,那么,甄达的子女该是唤其为祖姑母。
被唤作祖姑母的甄太后,容颜美丽,肤色白皙红润,丝毫看不出已是不惑之年,比当朝皇帝只小一岁。
也就是在甄璀璨从秦尚宫的背后迈出时,甄太后的身侧传出了微不可闻的讶异声。
轻轻的一暼,甄璀璨不由得惊了惊,那是婉顺的董姨娘!
董姨娘坐在软轿上,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目瞪口呆。
双人的目光交汇的一瞬,甄璀璨暗暗吸了口气,借迈出第二步之势,不着痕迹的闪开。
怎么是董姨娘?忽地想到在甄府时甄达的传话,今日,她正是受皇太后的邀请进宫。再想到她的贴身丫鬟夏菱在府衙的诬告,可是受她指使?
甄太后似乎没有留意到异常的气氛,道:“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本事,真是不简单。”
甄璀璨心生恍惚,此话似乎一语双关,耐人寻味。
秦尚宫一副未辱使命的笑脸,“托太后的福,下官找了两个月,终于找到了。”
甄璀璨悄悄的蹙起眉,秦尚宫只顾沾沾自喜,却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把自己推向惊涛骇浪里。
“深得我心。”甄太后说得亲切自然。
“昨日晌午,下官派人向太后请的手谕就是为了她,在下官确定了是穗染后,才敢向太后禀告。”秦尚宫恨不得要把自己的不辞辛苦、认真虔诚、爱才惜才,都明示暗示一番。
奇怪,秦尚宫怎么敢如此信誓旦旦的?甄璀璨盘桓着,说谎话戏耍皇太后,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