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华宗平!
华宗平一袭清雅悠然的蓝衫,纵马而来,如春回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坐在银色马鞍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唇边带笑,似玉兰初放,倦意化作了点点温情。
甄璀璨不由自主的将眼帘垂下,紧崩的神经骤然放松,整个人飘了起来,有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升起。就像是被困在惊涛骇浪中,也知道有避风港在;就像是从悬崖上跳下去,也知道有臂膀在。
无比的心安。
他怎么会来这?
华宗平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挪不开,终于找到她了。他抿嘴笑道:“我呢,弄丢了一样东西,特来找你,想问问,你有没有见到我的……”他的声音变低了些,“金牌?”
甄璀璨咬着唇,悲、欢、离、合的情绪都凝聚在胸口,她一时失语,说不出话。
华宗平注意到了牛车上的少年,睡得正香,还来不及细想,视线就被急促的马蹄声引了去。
是翟宁率着随从追来了,他双眼红肿,一身的戾气,有着把人碎尸万段的暴虐。当他跟华宗平的目光相汇时,更为恼火,他昨日刚到徽州,华宗平竟然就跟来了。
甄璀璨深吸了口气,默默的把茂林重新栓好。
华宗平暗忖:翟宁及随从们怎么个个狼狈不堪,眼睛是怎么了?衣衫上溅着鲜艳的血,是谁的?
翟宁勒马立在一旁,趾高气扬的昂着头,很不客气的道:“把通缉犯交给我就行了。”
“凭什么?”华宗平笑了笑,“价值千两银子的通缉犯,我要亲自送到京城领赏。”
“当真不交?”翟宁顿时面露杀气,见华宗平只带着一个侍从,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正好一雪前耻,在这僻静之地,把他送进阴曹地府。
“怎么,我出门带的人少,还长了别人士气不成?”华宗平回首对身后的清秀少年道,“宁皓,帮忙随便杀两个人,让他们见识见识。”
闻言,翟宁使了个眼色,十个随从都纷纷拨刀,准备速战速决。
还不等十把刀都拨出来,宁皓已脚踩马蹬,纵身跃起,剑光一闪,俯冲劈去,一颗人头落地,众人的惊呼声还没有发出,又一颗人头落地,剑气一收,他坐回了马鞍上。
两颗人头在地上滚了滚,没有了脑袋的身子还坐在马背上,保持着拨刀的姿势。顿时,翟宁呆如木鸡。
“他叫宁皓,是我新交的朋友,他的身手跟他的长相一样出众不凡,”华宗平问道:“要不要再开开眼界?”
“不,不用,不用。”翟宁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立刻换了一副表情,遇弱则强,遇强则弱,“出门在外带的人多了是个麻烦,活着要多付银两,死了还要多准备棺材。”
华宗平目光一转,望向甄璀璨,想听她的想法,却见她牵着牛,调转了牛车,赶着牛车朝她来时的方向回奔,他不由分说的跟了上去。
翟宁意识到不妙,赶紧率随从逃走,计划在他们回京的路上再寻找时机。
奔了一段路,甄璀璨在途中就看到了娘,她跳下马车,跌跌撞撞的冲过去。娘倒在一大片血泊里,身中百余刀,已没了呼吸。
她紧紧的搂住娘,搂得很紧,心如刀绞。
风吹得哀怨,鸟鸣也悲痛。
她这辈子,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口过一声‘娘’,以前没喊过,以后也不会有了。
没人能懂那种感觉。
有太多遗憾无法挽回,她难以承受这种宿命,如此的痛苦,将人推入深深的黑暗里,冰冷而窒息,充斥着恐惧。但她必须要承受,必须要坚强。
她要报仇。
她擦干了眼泪,察觉到华宗平就在她身边。他面色凝重,不忍打扰充满怜惜的瞧着她,见她稍有些缓和,才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她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这怎么能怪他呢。
华宗平把徐氏抱了起来,示意道:安葬在哪?
甄璀璨领着路,来到了那个刚告别不久的地方,被放走的羊、鸡、鸭眷恋的待在院子里,山花还怒放,绿意还盎然,却已物是人非。
“姐姐,”甄茂林慢慢舒醒了,见到满身是血的娘,大惊,“娘……!”
“茂林,”甄璀璨郑重的看着他,道:“娘死了,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是被甄达身边人所杀。”说着,她的泪水流了下来,神色依然认真、严肃,“你要试着冷静,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别影响了身子使病情加剧。你的病很快就好了,莫辜负娘的心意。”
“我们要为娘报仇。”甄茂林一字一顿,说罢,他紧抿着嘴,紧闭着眼睛。
“会的。”甄璀璨为茂林松开系着粗布条,她转身对华宗平道:“他叫甄茂林,是我的胞弟,他才是甄府的嫡长子。”
华宗平看到了她眼里的清醒,就像是在寒雪中绽放的第一朵梅花,美丽、坚韧、独具风采。
待甄茂林的心情渐渐平静之后,为母亲在玉兰花树下选了一片地。如徐氏所说,这里山青水秀,四季分明,远离人烟,应该是她最理想的栖息之地,她将长眠于此,带着与生俱来的淡薄洒脱明智。
甄璀璨放眼眺望山峦那一片墨绿苍翠,正午的阳光正强,明亮的光芒穿透着四面八方的帷幕,铺天盖地,重重叠叠,万象更新。
华宗平静静的与她并肩而立,一起看千山万壑,一起看壮丽浩瀚的天地。
清风徐来,时光挪移的很慢很慢。
良久,甄璀璨道:“我和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