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顾铭坐起来,伸手把闹钟给掐了,“今儿晨跑不去了,你这半残…”
周喻眉还皱着,睡眼惺忪地看他一眼。
半残废是周喻自找的,但下手的人是顾铭。
“下回不那样了,”顾铭摸了摸周喻的发,“我没想别的,你也别想别的,先把病治好。”
周喻还看着他,拿脸蹭了蹭顾铭手心,像小孩儿撒娇似的。
顾铭这才反应过来,周喻应该又听不见了。这情况早上刚醒的时候多发,但周喻过去不爱让他撞个正着。
一般周喻都醒得早,起来就蹲着,蹲到重新能听见了为止,再等顾铭醒过来。
“多睡会儿吧。”顾铭手指在周喻上眼睑摸了摸,对方老实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真睡了,但顾铭坐着没走。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周喻给他形容过,就像人重感冒的时候,空气里来了个木塞子强行把你耳朵堵上了。
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啪嗒啪嗒地像台鼓风机。
挺难想象的,周喻就这么反复被这种奇怪的声音困扰了好几年。
这期间还得唱歌,有时还录录节目,都不知道一路怎么应付过来的。
顾铭看着周喻的脸,在他恢复过来以前都没别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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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经过一上午,确信过周喻已经没问题了,顾铭才如约到兔子店里去。
本来是想让周喻一块儿来的,但周喻从中午起就忙着跟房东给toto自制新的狗屋,顾铭只能作罢。
这儿虽然算乡下,但年轻人多的地方周喻还是去得少,省得被认出来。
到店里还是下午一点半,店还没开始营业,里头就兔子一个人,坐吧台后边喝小酒。
“来啦,”兔子看看他,“一块儿喝一杯不?”
“不,”顾铭直接朝钢琴走,问:“其他店员呢?”
“三点营业,两点才上班,你来早了。”兔子晃了晃酒杯。
兔子这不来得更早,一个人坐这儿喝酒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顾铭觉得他可能有点儿醉了,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直接推开了钢琴的琴盖。
挺沉,翻开了有种宝剑出销般的惊艳感,顾铭没忍住轻轻吹了声口哨。
“不错吧。”兔子笑起来,“这就是咱学校剧院运来的,牛逼吧。”
“牛逼。”顾铭摸了摸给保养得很好的琴键,他印象中学校剧院的琴不是这架,当然也可能是他离校以后换了新琴。
最有可能就是兔子醉了瞎吹牛。
顾铭随便拣了首曲子,弹了一小段试试。
音显然都调好了,好琴不愧是好琴,音色柔和自然,旋律在空荡荡的店内回荡。
兔子拿着酒杯,微眯着眼听了一小会儿,等顾铭将中低高音区轮番试了个遍才说:“果然好琴还是要有好技术的人弹。”
顾铭停下来,将手机摸出来,“昨晚挑了今天要弹的曲子,你看看?”
“没事儿,”兔子摆摆手,“你爱弹什么都行,琴是好琴,可惜这儿来的都是些俗人,旋律好就够了。”
“哦。”顾铭顿时没了兴致,将手机塞回去。
如果真是兔子说的情况,那这琴摆这儿确实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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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开始店里陆陆续续来店员,迟到的不少,大家看着都挺散漫,像刚睡醒午觉又像刚喝了点儿小酒。
部分糕点是提前做好的,兔子摇摇晃晃去接运糕点的车,店员才开始手忙脚乱做准备。
“哎店长说招了钢琴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说笑呢。”一个挺年轻的服务员说。
“都会弹什么?肖邦?贝多芬?巴赫?”站吧台后边的大叔问。
“有谱就能弹。”顾铭叹口气,大概了解兔子说的俗人是什么意思。
“哇,那很厉害嘛。”大叔笑笑,转过头跟他的同事说,“其实可以直接放录音,找个人装样子随便弹弹,反正大家都不在乎…”
同事露出个微笑,挺尴尬地看了眼顾铭。
顾铭也没在乎,反正他到这儿,目的就是为了赚份薪水。
离家以后的这四年顾铭弄得很清楚,人不是上哪儿都谈情怀的。
毕竟情怀要有,但日子得过。
随着店开始营业,顾铭着手弹今天的第一首曲子。
因为想起周喻了,他把原来定的顺序改了改,先弹的德彪西的reverie。
虽说从一开始就打算当个没有感情的钢琴演奏机器,但好琴的作用在于,弹起来特容易让人沉沦。
顾铭慢慢往下弹,四周像成了个模糊虚幻,湖光摇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