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见向敏中答应了,就激动的拱手道:“多谢向爷爷。”
向敏中嫌弃的挥挥手,“滚吧……”
寇季二话没说,离开了向府的偏厅。
寇季走后,向敏中坐在偏厅里,暗自思索,嘴里嘟囔着,“这小子可不是个善茬,突然抛下了提刑司这种抢手的衙门,跑去六部坐冷板凳,必有谋划。
老夫且看看,看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爹……”
就在向敏中暗自嘀咕的时候,他的长子向传正,出现在了偏厅。
向传正五十有六,须发黑白参半,着一身儒装,他官居国子博士,所以经常喜欢板着脸。
他板起脸的时候,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态。
他到了偏厅,对向敏中躬身一礼,然后开口道:“爹,听说您已经打消了让嫣儿嫁给寇季的念头了?”
向敏中吹胡子瞪眼的道:“谁说的?老夫既然挑中了他当孙女婿,就一定会把孙女嫁给他。”
向传正微微一愣,皱眉道:“嫣儿刚才说……”
向敏中斜着眼,没好气道:“这府里谁说话算数?”
向传正赶忙躬身道:“自然是爹您。”
向敏中哼哼道:“那不结了……老夫认定了他当孙女婿,那他就跑不了。”
向传正眉头紧皱,沉声道:“爹,我听嫣儿说,寇季那小子不识抬举,您舍下脸面,亲自开口要把嫣儿许给他,他都没答应。
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向府的闺女嫁不出去呢。
到时候,不仅辱没我向府的名声,也会辱没了您的名声。
要我看,这婚事不如就作罢算了。”
向敏中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你懂个屁……”
向传正似乎被向敏中骂习惯了,他没有在意向敏中的谩骂,而是认真的分析道:“如今寇准失势,瘫痪在床,他的党羽在皇后和丁相打压下,节节败退。
寇府败亡,那是迟早的事情。
把嫣儿许给寇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旦寇府败亡,嫣儿可就要跟着寇季吃苦了。”
向敏中瞪了儿子一眼,讥笑道:“你懂个屁!似丁谓那种馋臣,他在朝里的地位长久不了。寇府若是倒了,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他丁府。
皇后掌权,看似势不可挡。
但你觉得,满朝文武会坐以待毙吗?
谁会愿意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
谁又愿意看到有一个武曌出现?”
向敏中见儿子一脸不服,又道:“就算皇后掌了朝廷大权,最终还是要交到太子手上。官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她就算想效仿武曌,换一个人,也做不到。
所以,不论是皇后,还是丁谓,只是看起来高大,强势。
其实都是水上的浮萍。
一旦太子长大,这些浮萍注定会随波消散。
所以,这朝野上下,地位真正稳固的,唯有太子一人。
跟着谁,也不如跟着太子。”
向传正有些不服气的道:“皇后若是在宗室里面挑一位,取代太子之位呢?”
向敏中瞪着儿子,骂道:“所以我说,你懂个屁。她要真敢在宗室里面挑选一位,取代太子之位,那她就活不到年底。
你别看赵氏宗亲,对我们这些外臣优厚,就觉得他们是善茬。
他们之所以对我们这么好,就是为了哄好我们,让我们帮他们治理好江山社稷。
可对自己人,他们狠着呢。
太祖皇帝是怎么上位的,你不清楚吗?
太宗皇帝是怎么上位的,你不清楚吗?
官家上位以后,干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向传正愣了愣,喃喃道:“官家上位以后,将宫里的诸多女眷,驱离了皇宫……”
向敏中冷哼道:“这件事其中的曲折,老夫可是亲耳听见,亲眼目睹的。当年民间盛传,太宗皇帝好色无度,太宗皇帝为证清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信誓旦旦的说宫里没有多少女眷。
可官家登基以后,从宫里驱离了上千女眷。
太宗皇帝当年自证清白的话,也成了笑话。
有些大不敬的话,老夫不便多言,但是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向敏中很想说一句,为臣的欺君,为弟的欺兄,为子的欺父,该干的不该干的事情,他们都干完了,你真当赵氏皇族都是善茬?
但这是大不敬的话,他只能点播一下向传正,让他自己悟。
向传正又不傻,向敏中把话说的这么透彻了,他自然猜得出向敏中要向他传达什么意思。
向敏中见儿子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又道:“赵氏皇族中,挑来挑去,能比得上太子仁厚的,没有一人。皇后只要不是想自寻死路,绝不可能做出找人取代太子的事情。”
向传正沉吟了良久,开口道:“就算太子的地位不可动摇,跟您把嫣儿许给寇季也无关啊?”
向敏中冷哼一声,“你知道个屁,寇季的智慧,远非你能想象。当满朝文武的目光还落在官家、寇准、皇后身上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了太子身上。
他提前在太子身上落了一步棋,让太子对他深信不疑。
他在宫里,不过短短数十日,就让太子在心里把他当成了兄长一样看待。
他现在怎样,老夫说不准,可一旦太子亲政。
他必然会成为朝堂上最耀眼的重臣。”
向传正一脸愕然,惊叫道:“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