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颜漪岚,你终是将我的初心辜负。但是我又还能怨你什么,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翌日,整个皇宫皆笼罩在北央王即将到来的忙碌之中,而昭翎殿里依然是安安静静的,听青芙禀告说碧鸢来了,姜凝醉这才抬起了清冷的眉眼,想了片刻,方才应道:“传。”
碧鸢领着宫女们端着首饰凤衣而来,她行在最前面,进了大殿,她率着一众宫女行礼道:“太子妃。”
这声“太子妃”如今听起来可真是讽刺,姜凝醉眉眼划过一丝讥诮,她不动声色地道:“起来吧。”
“北央王的队伍明日午时便会抵达皇宫,奴婢是奉命为太子妃送来明日盛宴所要穿戴的首饰宫装。”
姜凝醉闻言,目光一一扫过托盘里摆放的首饰,最后视线落在那件大红的宫装之上,冷冷一笑,道:“这些,都是长公主让你送来的?”
“太子妃误会了,是皇后娘娘差奴婢送来的。”生怕姜凝醉误会,碧鸢连忙回道:“皇后娘娘说太子妃贵为东宫之主,明日理应随同太子前去尹武门迎接北央王。”
“东宫之主……”
姜凝醉细细重复了一遍碧鸢的话,这四个字一出,让在场的碧鸢和青芙皆是一阵不安,可惜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收敛起脸上的冷色,淡淡吩咐道:“你放下吧。”
碧鸢微微松下一口气,她应了一声,转身命令宫女们按着顺序一一摆放整齐。
“若无事,你们都退下吧。”
碧鸢点头称是,她退了几步,看着宫女们一一退出了昭翎殿,她的脚步慢慢顿住,回身看着姜凝醉,欲言又止。
碧鸢的神情全落在姜凝醉的眼里,她明了道:“有话要说?”
“奴婢的确是有些话想要跟太子妃说。”
摆摆手示意昭翎殿内伺候的宫人们退下,等到大殿的门被阖上,姜凝醉才开口道:“说吧。”
“殿下素来知晓太子妃不喜欢热闹,所以特意差奴婢前来告诉太子妃,若是太子妃不想去,便不去。至于皇后娘娘那儿,她自会替太子妃说明。”说着,碧鸢自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笺,交到姜凝醉手里,“殿下吩咐奴婢亲自交给太子妃。”
看着手里静静躺着的纸张默默不语,姜凝醉并不急着打开,她神色一片静默,叫人瞧不出她的所思所想。
“有些话,本该是轮不到奴婢来说,但是奴婢跟随殿下多年,实在是不得不说。”碧鸢适时地止了话音,瞧见姜凝醉并未有什么不耐的表情,才继续道:“或许在太子妃看来,殿下的做法的确是有些残忍,但是殿下这些年的处境,太子妃多多少少也有所见有所闻,她是站在大颜风口浪尖之上的人,是曾经被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想要杀之而后快的人,是四年前独撑起整个大颜的人,她有她的顾虑和不得已,她的身份注定了她这一生都无法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她走的每一步,都关系着整个大颜的命运,她错不得,她也不能做大颜的千古罪人。”
手里的信笺似是着了火,姜凝醉只觉得捏在手心一阵灼烫,这种感受一路蔓延至心扉,疼得狠了,她竟然开始不确定,这股心疼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颜漪岚。
“太子妃可以指责殿下,也可以怨怪殿下,但是太子妃不能一口否认殿下对您的情啊!”碧鸢性子向来沉定,如今语气竟也不觉有些激切起来,她缓了缓语气,道:“倘若殿下对太子妃没有情,殿下又何须向太子妃坦白往日的种种,惹得太子妃怨怪和误解呢?一颗棋子,是没有知道这些真相的必要的。”
“奴婢说这些,并没有别的奢想,也并非殿下授意而为之,不过是希望太子妃能够体谅殿下的难处。”碧鸢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心头的情绪。她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奴婢先行告退。”
碧鸢已经离去多时,昭翎殿里又重归一片寂静。姜凝醉望着空旷的大殿一阵发怔,想起碧鸢方才的话,又不觉地有些无奈。
体谅?姜凝醉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沾着苦涩。可惜她与颜漪岚之间,从来就不单单只是体谅的问题,如今盘横在她们之间最大的敌人,是她们彼此。
想着,姜凝醉缓缓展开手里的那张信笺,信上只有轻描淡写的六个字:既来之,则安之。那是姜凝醉最熟悉的笔触,字迹苍劲大气而不失娟秀,那是颜漪岚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