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章四之二】东窗事发──秘密(上)
怀中女子的身躯几乎在瞬间又僵硬起来,衣襟一紧,高莲华垂眸望去,就见蓝琼鸾杏眸瞠大,手掌无意识的拉上他的襟口。
蓝琼鸾陷入一片沉默,高莲华却忽然变得多话,积闷于心的话语一旦找到宣洩口,就收势不住,一bō_bō得汹涌而出。
「当年先帝在位时,贤贵妃圣宠甚至压过窦皇后,也因如此,传出贤贵妃通敌卖国,致使齐国之祸时,先帝也加倍伤心。」冷哼一声,高莲华语带讽刺地说。
曾有人说高家人盛产情癡,后宫虽在,却多是独宠一人,空置偌大妃嫔,弱水千万只取一瓢。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高莲华却曾听说过那段极为荒唐的过往。
不顾朝政,逕自沉溺在亲手赐死心上人哀痛中的先帝;与由爱生恨,夺权掌势的皇后,两人的相伴,併生的是逐渐步入衰亡的魏国。
外患未解,内忧又生,如此颓败的魏国,自然敌不上齐国。如何垂死挣扎,最终还是只得将嫡子拱手,任凭屈辱的送到齐国当质子。
男人脸庞上毫无情绪,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般,清冷淡薄的低语叙述:
「沉溺于悲痛的先帝两耳不闻天下事,就是自己的儿子过世了都没注意,才让皇后在对方要求交出嫡子做质子时,为了保下将来要登上帝位的太子高慕华,从宫外抱回个小乞丐,好顶替自己过世小儿子的缺。」
在高莲华的记忆中,自己从出生便流落街头,虽也曾探听过父母倒底姓甚名谁,可终究是毫无结果。
便在这时,与高家人有着几分相像的他,在一日忽然给当时的窦后带到宫中,朝夕翻身,便是讲他这样的经历罢?
与他习惯所见的景象全然不同,皇宫内就是最寻常不过的厢房,都熏着上好的香饼,随意搁在墙角的花瓶,怕是卖了好几个他,仍是不见得赔得起。
他的见识不多,早已经寻不着言语来形容眼前的一切,精雕细琢,雕栏画栋,那些过往听来华美奢侈的词彙,都显得贫乏空洞,一点不足以描述他所见的场景。
所有懵懂,直至见过皇后一面后才终于停止,他也缓缓明白过来,自己能置身如此环境的原因──成为皇子替身。
无从反对,亦然无从反抗,皇家之事他既然已经知晓,除了答应皇后要让他假扮皇子的要求,便残下死路一条。
「参与到皇家的混水,便不再有回头的空间,当年的皇后,也就是太后娘娘甚至是曾经带爷去见过,即将眼盲的先皇。」
高莲华说完,蓝琼鸾立刻惊愕的昂起头,满目的不思议。
红脣翕翕,女子苍白的脸庞从惊愕到怜悯,眼瞳深处的情绪变化极大,错愕替代茫然,甚至是最后诡异的怜悯。
蓝琼鸾的嗓音一向清亮,还带着年轻女孩的稚嫩,可眼下开口,却是混着哽咽,黏腻的像是沁满湿腻的汗水,滑动着溢出唇瓣:「可是……可是你我新婚时,见到太后时那样?」
蓝琼鸾的话没头没尾,一点逻辑都没有,高莲华却是听懂了。
两人新婚之初,他曾经带着蓝琼鸾入宫见太后,那时他于太后寝宫暴起过一回,那时暴起的缘由,便与先帝有关。
高莲华有些惊讶,着实没想着这样久远的事,蓝琼鸾还记得,甚至能马上将他现在说的话和当时通上。
「夫人果然聪慧,还记着爷当时对太后说,爷正是在学最后一次见先帝的模样。」
这所谓的最后一次,确然也是他第一次见先帝。
先帝就是昏庸,还已接近半眼盲,却也不可能会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
可终归无奈,他如何咆哮,如何愤慨,依旧让当时已经代替帝王,掌握宫中大权的皇后压下。
帝王深深的愤恨不甘,垂死挣扎般的怒吼,时至今日,还清晰烙在高莲华心中。
──『妳这毒妇,逼死了贤贵妃,而今就连朕妳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