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因李七郎身体不好,父女两个并没有守岁。一夜辗转反侧,卫青蓝只觉得一切恍如梦中。朦胧中听到隔壁邻居家那只母**打鸣才打头遍,索就爬了起来。天光未亮,就着灯火,悉悉索索把火点了,就把父女两个前夜包好的饺子悉数下了锅。忙活的时候,就听得外面一阵着此起彼伏的仗声响起。等到个顶个白胖胖的饺子浮起来,李七郎也起来了。他今日穿的一件洗得干净整齐的青蓝布裙,头发也难得的没有披到脸前把脸盖住,而是用卫青蓝新买给他的木簪细致的挽了流水油光的一个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来。虽说他的脸上纵横的几道疤很是吓人,但是如果看久了也能看出来他年轻时绝对是一个美男。卫青蓝的眉眼跟他颇为相似,可能就是轮廓脸型,依稀会比较像她那个娘。对于这幅长相,卫青蓝很满意,虽然这个世界女子以壮硕为美,但是若是她也长得一副虎背熊腰的样子,八成会痛不欲生的。
“…恭喜发财!”卫青蓝看着自己的爹目光没有聚焦的落在自己身上,打了个磕巴才想其此地风俗是开年第一句话昭示着一年的运道,无论如何都要用吉祥话讨个彩头。
李七郎笑起来的眉眼都是弯弯的,听了女儿的话也不急着回礼,心平气和的从袖子里拿出个青布荷包,塞到女儿手里:“添丁进口,逢凶化吉!”
卫青蓝捏着自家爹给的压岁钱,满头黑线,这么郑重的把这话当作开年的彩头来讲,这盼望孙子的心得有多么强烈啊!
心中吐槽,却还惦记着锅里的饺子。等到熟了,卫青蓝手脚麻利的先盛了两碗,一碗放在灶台上供奉灶娘,一碗放在娘的牌位跟前。侍候自家爹爹坐下,卫青蓝便取了香火,到院中噼噼啪啪的点了一挂爆竹。李七郎虽然看不到自家女儿点仗的样子,但是脸上是一直带着笑。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一顿早饭吃的就有些沉闷。收拾好了碗筷,卫青蓝也掸一掸自己身上的柴灰,便要重新梳洗。此时满头过腰的长发实在是不好打理,自己只能把它束成马尾,然后拧盘上去,用发带束住,这在前世不止一次被卫青蓝嘲笑为老阿妈的发型,即使到了现在,也经常被邻居们善意的嘲笑。
李七郎听到女儿脱口而出的抱怨,暗暗好笑,虽然女儿越来越稳妥,不过有的时候还是会爆发孩子气。索着接过女儿手中的梳子,卫青蓝乖乖地蹲坐在父亲跟前,面前是一面用了很多年的棱花镜——也确实起不到什么效果。平时卫青蓝只用盆水,虽然从盆水里看自己的倒影摇摇晃晃,但足以可见,就是放到前世去,也是春哥一级的美女。
李七郎一边舒顺女儿的头发,一边说着话:“过了年,蓝儿就满十五啦!”
“嗯!”卫青蓝的小毛病,有人抚弄她的头发,她就会觉得想睡觉。
“章姐姐娶齐哥哥的时候,也就是这个年纪。”索着把女儿的头发分绺,李七郎知道有些事情还是直说对自己的女儿才有效。
卫青蓝一下子清醒了,头皮一阵发紧,女子在十五岁的时候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人了,甚至她知道有很多女子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娶亲。之前李七郎虽然提起过,但更多的像是一种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像这样正而郑重的提出来,却是从未有过。
“爹,我……”卫青蓝奇怪,似乎不久之前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爹不是已经要暂时放她一马了吗?
“有喜欢的人吗?”
“……?”古代的爹会彪悍到这份上吗?
“卫家算是书香门第,可惜传到你娘这一代,实在没什么可以让祖先骄傲的。”李七郎怀念的抚着女儿的头发,卫青蓝不由自主地往上凑了凑脑袋,实在不敢打断父亲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