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俊下意识的抬眼看去,人影里却找不到那熟悉的面容。
被白礼谦拽住了手,齐俊才从那失神里反应过来,低头看著又长高了的男孩。
男孩只牵著他的手,眼光却在他身後不停的寻找,过了一会儿小心的抬头问他:“齐叔叔,爹爹为什麽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齐俊蹲下身,看著男孩和白昭淮神似的那张脸,一时哽住。
他直到现在,就算接受了那男人不在这世上的事实,却仍旧没办法将那“死”字说出口来。
他只能看著白礼谦,长久的,沈默的。
男孩在那静默里终究察觉出异样,一点点挣开齐俊的双手向後退了几步:“……谦儿一直都很乖……”
男孩回头看向身後的齐静年,想要他证实一般的,惶恐的道:“谦儿……谦儿没有不听话……”
“爹爹……为什麽不要谦儿了……”
齐俊说不出话来,看著白礼谦脸上惊慌无措的神情,终於忍不住心里的凄悲,一把将男孩小小的发著抖的身体搂在怀里抱住。
他杀了这世上他最亲的骨r_ou_和他最爱的爱人。
他不知道要怎麽告诉这还是孩童的人这麽残忍的事实,他不知道要怎麽解释他那时的不得已。
他开不了口。
他只在最初的那几天里丢了魂一般的茫然过,而後就恢复了他往日里强大的理智和冷静,甚至变得更加的深沈。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躯壳下面,已经空了。
支撑他的,那幻想出来的短暂分离终於在孩子惶恐的疑问里,破灭了。
那心里久久沈积下来的伤痛敲碎了他最後的一点坚强。
这是他三十年的人生里生的最重的一次病。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面的。
那破碎了满胸膛的碎片刺得他连昏迷里也觉得痛,觉得痛得窒息,觉得痛不欲生。
他在那浑浑噩噩的昏沈里喊不出放不下,烧得只剩下疼,却根本不知道到底疼在哪里。
一场大病下来,人竟是就苍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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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93
一场大病下来,人竟是就苍老了。
苍老到连白昭淮初一看见的时候几乎都不能认得。
那两军阵前的紧迫时刻里,那灼人的火焰上,谁都以为他必死无疑,白昭淮自己也早就没有了任何求生的念头。
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里,他只焦急的寻找著男人的轮廓,他知道齐俊不会因为自己而背叛新赵百姓。
他只想在最後最後的时间里将他深爱的人,将他孩子的父亲刻在骨血里。
绳子砍断的那一瞬,他闭上了眼,等待著身下那团火焰将他吞噬。
但皮肤上的灼痛只有一刹那,而後他就落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醒来的地方是个农家院里,身上受了伤的地方已经敷了药,他在清醒之後立即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好在那圆滚滚的感觉还真实的存在。
他的孩子没有事。
没有什麽比这更让他觉得幸运和安慰的。
“公子?!你醒了!”
白昭淮伤痛之下不敢乱动,只转动眼珠看向门口,进来的竟是刘建山。
“……是你,救了我?”白昭淮哑著声音问道。
刘建山嘿嘿一笑道:“……公子当初不是也帮我隐瞒过?若不是公子,我早就被将军抓到大牢里去受苦了……”
白昭淮身上没有力气,闭上眼歇了一会儿才皱眉问他:“你到底是谁?……”
刘建山当初在将军府的任务怎麽说也算不上成功,薛荣绝非善类,不可能允许犯了错的人还安安稳稳甚至逍遥的活在这世上,更加不可能还让他得了空子乔装成大月兵来救人。
刘建山看看白昭淮,拧著眉头想了一阵道:“告诉公子也不妨事……”
“阿荣他……待我不太一样,我师父又救过他的命,所以,他不敢把我怎麽样,这里安全得很,公子就放心养伤好了。”
白昭淮听他竟然叫薛荣为阿荣,倒是真真吃了一惊,忍不住道:“你装的,倒是真像……”,想要继续开口问话的时候肚子上却突然一阵发痛。
这阵痛来得突然且急促,并非是正常胎动,白昭淮心都跟著攥紧了,两手不自主的捧住了腹部。
刘建山放下手里的布包,捏著白昭淮的手腕听了一会儿脉,又伸手按住白昭淮的肚子检查了起来。
白昭淮本就觉得腹痛,但知道刘建山这是在为自己检查胎儿,便咬紧了牙忍住,一炷香之後已经疼得一头细汗。
直到刘建山收回了手,白昭淮才焦急问他:“……会有事吗?”
“公子动了胎气,现在这样也是正常。你受了惊吓,带著伤昏迷了这好些日,情况不算太好,不过,公子也不用太忧心,我师父是天下闻名的梁神医,这些肯定不是问题。”
白昭淮点点头,却没力气再说话。
他自己虽然也懂得一些医术,但毕竟算不上j-i,ng通,对於产科知道的就更加有限,此刻见刘建山手法纯熟,对他师父又自信,想来该是行家,也便安心了一些。
不一刻的功夫,外面又进来个人,一身灰衣,样貌平常,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修剪得j-i,ng心,倒猜不出年纪。
“师父……”
那人摆摆手,让刘建山让出地方来,便坐在床边摊开了刘建山拿来的布包,从里面抽出根细长的银针来。
那人抬眼看看白昭淮,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