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看得清他么?”青木问中村。

“……他是日向昭……”

“他怎样和你勾结,刺探机密?”

“……钥匙是我给他的……”中村呛出一口血沫,“别的我真的不知道……”

青木冷笑道:日向昭,你的同伙中村广治已经招供,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展昭干净的瞳仁里浮现出冷光:“屈打成招。我根本不认识他。”

青木向展昭走过来,俯下身低声说道:“屈打成招,也还是得招。如果你拒绝,也会像他一样,扒光衣服吊在大梁上,脚尖着地,背脊抵墙。被粗厚的皮手套慢慢用力重按肋骨,摩擦挤压内脏,直到肝脾破裂,挤干肺里最后一口气。”

青木见展昭不语,又继续y-in鸷地说道:“对付你经受电刑以后的敏感神经,可能并不需要他那么长时间。你在现场被抓,证据确凿,何必硬扛着不招,自讨苦吃?”

“我要见你,并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展昭抬眼直视着青木,“我仅仅代表自己来到东北,希望唤醒日本军人的良知。间岛日本辎重队伊田助南为拒绝参战而自杀,也是想用生命告知众人,不要让国家被嗜血的军人内阁带向绝路。战争给两国带来的灾难有目共睹,倘若日本战败,替代狂热的军人承担国家命运的,将会是备受战乱之苦的伤残病弱,孤儿寡母!石井见不得人的罪恶勾当。一旦暴露在世人眼中,民族所遭受的除了战争的创伤,还会有整个世界的鄙夷与痛恨!”

话说得多了,一阵头痛冲上顶心,不得不疲倦地闭上眼睛。

“二十二年前,以大逆罪被天皇处死的日共创始人幸德秋水是你什么人?”青木森然问道。

眼前的日向昭听到幸德秋水的名字,睁开双眼,瞳中现出端庄的敬意。

“是家父日向松平的老师。”

青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回身走了几步,重新打量一下虚弱苍白的日向昭,目光瞬间变得极度y-in寒。

“你伪装得不错,日向昭!左翼反战、日本共产党、幸德秋水、良知、人x_i,ng、光荣!这一切都不过是拿来掩饰y-in谋的幌子!我不相信,一个简单的反战分子能够一路过关斩将,直抵核心!”

展昭缓缓张开眼晴,眸子深处敛着的沉沉光华忽然散成笑意,“青木先生若有其他线索,还用得着这样心急地逼问我么?纵然将日向昭挫骨扬灰,事实也依然如此。”

“也许我不应该问幸德秋水是你什么人。”青木平静的眼神中透出狞恶,“我应该问,中统特工邓车,是你什么人。”

在旁站立的智化,笔挺军服下脊柱瞬间僵硬。

展昭心中猛沉,他知道做过党务调查科内部甄别工作的邓车,曾经专门负责御猫的档案。

如果事态按正常方向发展,自己一定会被引渡到日本处理,这个过程中将可能有各种机会成功越狱。

但是现在,如果邓车叛变,与之相关的人就都面临绝境。

一份电文扔到展昭面前。展昭目光落在上面。一眼看到最明显的几个字:

“御猫,曾用名日向昭,领命追查白氏血清案。”

展昭只觉得周身血液刷地一声沉下,大脑瞬间轰然巨响。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厘清邓车可能知道的上线下线,检视自己从接受任务到现在的一举一动——没有牵连其他人的明确证据,心里稍微松了些。

“日向昭,白玉堂,陷空帮!”青木眼中的狞恶渐渐过渡成自信的冷笑。

“承认吧。你,就是陷空帮里那个大名鼎鼎的,展昭。”

青木以为面前这个被喝破身份的青年会大惊失色,至少也会神色更变,然而令他不能相信的是,那张因为药力和痛楚而格外苍白的英俊脸庞上,竟然还是温朗如玉的宁静,平和得有如轻蔑:

“我承认。”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对方回答得这样爽快,还是出乎青木的意料之外。半信半疑地盯着展昭冷汗沾s-hi的黑发间湛黑的瞳仁,沉声说道:“讲,都有谁在配合你?”

展昭压抑着太阳x,ue里药力作用下渐渐强烈的涨痛,淡淡笑着:“青木先生压力太大,急欲向上方交代,欲加其罪何患无辞?还想让我招认什么,我一并全认了就是。血清的事,引渡回日本也是难免一死,我愿意在离世前,为青木先生做件好事。若有写好的供词,我现在就签。”

青木胸膛起伏一下,压下怒意向门外走去。在门前回身,意味深长地看向智化,说道:“你继续。”

智化打个手势,宪兵走上前来,开锁架起展昭。

单薄衣衫掷在冰冷的地面,沉重的黑影投s,he下来,挡住了光明。

无法呼吸的剧痛瞬间没顶,视野中充斥着一片片晃眼的血红。

厚硬的皮手套上满布着钝头铁钉。毒辣地与毫无保护的肌骨咬在一起,如同巨磨,要活活碾碎血r_ou_和灵魂。

漫长,堪比炼狱。

智化的手在衣袋里无声地握紧,掌心是一支小小的注s,he器,里面是足以迅速致死的麻醉剂。

自从得知日向昭被捕,他就一直随身带着,好像带着一把钥匙,解脱他,或解脱自己。无论是展昭还是自己,万一意志不坚,将对己方阵营造成巨大伤害。然而令他惊讶和敬佩的是展昭竟然有这样坚强的意志,这使他心中生出期望——只要展昭能熬到引渡令下发,就等于是开辟了一条生路。

然而现在这期望已经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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