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我没有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而且,还活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玉堂一直j-i,ng心照顾展昭。白锦堂的电报三天一到,白玉堂对关东形式了如指掌,知道展昭必定放不下心,所以也并不瞒着展昭。神通广大的白锦堂甚至通过暗线拿到展昭放在智化那里的皮箱派人送来,展昭拆了机关打开,看到白玉堂眼里露出不放心的神色,立刻微笑着把自己的勃朗宁交给了他。
“猫儿,交枪这种事,不像你的作风。”白玉堂毫不犹豫地接过枪,嘴里却不让人。
展昭但笑不语。
除了不能说话以外,展昭其他方面都渐渐在恢复,皮r_ou_之伤还好说,只是胸腔受伤严重,行动不便。白玉堂担心展昭身体没有复原就急于练枪,一直收着他的勃朗宁,但是展昭连提都没有提。他向白玉堂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让他想办法弄到能找到的一切满洲报纸。
这并不是一件太难做到的事。于是白玉堂就多了一项日常工作——陪展昭看报纸。白玉堂生x_i,ng好动,然而每每对坐在窗前,在缓缓弥漫的咖啡香里,看着阳光在展昭浓长的眼睫上安然栖落,心中生出的竟然是时光停驻的静好之感。时间一长,担心归担心,毕竟还是渐渐习惯了展昭的沉默。
无论怎样,有你在身边就好。等你养好伤,火海刀山我都愿意同你去闯!白玉堂常会这样想。
然而白玉堂毕竟是血r_ou_之躯,面对着心爱的人,夜阑人静、清晨初醒时,也会有难以开口的情愫喧嚣而至,却总是因为担心猫儿重伤未痊的身体,多少次生生忍熄焚身的烈火。
明亮的阳光哂化了积雪,房檐上挂下灿烂的冰柱,春天来到了人间。
白玉堂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手也早就开始发痒,加上想给展昭补养身体,出去打了一天猎,傍晚回来时,展昭竟然没有在客厅里等他。寒冷的预感升上头顶,白玉堂大声喊来白禄,白禄也并没有见到展昭出去。
疯狂地翻遍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是展昭的气息,可是人却无声地消失了。留下的只有窗前桌上摊开的报纸,白玉堂冲到桌前翻找,少了一张!
“禄伯!今天的报纸,再找一份来!”白玉堂双手抓着报纸,剑眉深深纠结在一起。强烈的预感在对着他叫嚣,他只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
又一份相同的报纸很快送来,白玉堂急急抽出缺失的那一张,目光扫过,浑身血液顿时冰冷。
雨霖铃!
数月的相处,心底的不安已经渐渐淡得不见痕迹,他几乎不愿再去想有一天会再和展昭分开——直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展昭从来都不是他的猫儿,国内的组织一声呼唤,展昭就立刻离他而去。
窗外是张着艳红霞屏的天空,飞鸟高翔而过,翅膀映着夕阳的光线,如团团流火。
黄昏,寸近寸暗,楼上楼下,寂寞如铁。
白玉堂苦笑,打开藏着勃朗宁的暗格,展昭的枪还在。他忽然觉得或许展昭一直都知道枪藏在哪里,没有拿走,是为了留给他。
留下了枪,留下了一段往事。
而那个同处决令擦身而过的展昭,身体尚未恢复的沉默的展昭,他倾尽全力去爱惜陪伴的展昭,确实是走了。
你竟敢就这样走了!
银灰色的勃朗宁躺在红木桌面上,和它的主人一样沉静安详。熟悉的纹路和质地,本来看到它就觉得心安,而在此时全然寂静的客厅里,却凭空在胸中引出了一股怒火。
白玉堂燃烧的双眸盯着勃朗宁,一言不发。
经验丰富的白禄不等人问,早已疾步出去召集保镖,白玉堂挥手扫开报纸,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沉默地坐下。
院内外除了风鸣再没有一点声响,暮色在窗外渐渐沉淀成散发森林气息的黑暗。
白禄很快回到没有开灯的客厅,一身猎装的白玉堂连随身的短刀都未曾卸下,坐在展昭的位置上,通身绷紧的轮廓显现出毫不掩饰的凌厉。
白禄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说道:“二少爷,展少爷最后一次在五点左右出现。别墅周围两公里没有入侵迹象。展少爷只身离开,是我没有照顾好……”
白玉堂抬手示止,白禄立刻闭上嘴。
白玉堂张开手指,缓慢有力地握起桌上展昭的枪,冷静的声音穿透空旷厅堂中的暗色,直抵耳鼓:
“既不是绑架,又没人接应,他一个人走不远。全线戒备,十公里地毯搜寻,抓回来!”
白禄答应一声转身离开,白玉堂紧紧握着枪柄,牙齿在唇内无声合紧。
展昭,这里是我白家的地盘。
白家的忠心护从在这里生活已久,他们熟悉这里的每棵树每条路,每个山丘每道河溪。你休想瞒着爷离开!
听得岗哨已经在院子周围布好,出去搜索的脚步声远去,白玉堂起身走向背对窗口的沙发,随手在茶几上的银质烟盒里抽出一支白金龙点燃。
这是白禄为时来小住几天的白锦堂准备的,白玉堂对烟没有爱好,何况近来还有展昭在这里养伤。然而此时心中实在是烦躁得血气翻涌,坐下重重地吸了一口,人向后靠,望着天花板喷出灰白的烟雾,心里知道这注定是无眠的一夜。
白家在这里的这队保镖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训练有素,然而抓捕展昭,白玉堂还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人多势众上。
展昭!
过去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