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的双手再次交叠, 继而才慢慢开口,“有,到现在, 我依然很愤怒,无法忘记这件事情,也没办法和我哥有太深的感情。”

“那么这就是你们兄弟不和的最初的由头吗?”

周荻垂眉想了想,道:“准确的说,并不是,最开始让我讨厌我哥的事情,发生在4岁,虽然有些模糊,但还记得个大概。”

“方便的话,可以详细说一说。”

“那时候我哥刚来我家不久,住在三楼的那间卧室,而我和我爸妈的卧室在四楼。过了一段时间,妈妈让我和我哥换卧室,我不愿意,于是一直哭,但妈妈没有管,还是给我们换了卧室。有一天晚上,我做噩梦了,想去找妈妈。但因为睡糊涂,不知道我在三楼,也不知道三楼和四楼的格局不一样,抹黑按着平常的记忆去找她,结果却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只记得疼,还有……留下了一个疤痕,就在这里。”

说着周荻就将刘海掀了起来,关泽这才看到,周荻的发际线边缘有一条大约十厘米长的缝合疤痕,因为刚好在发际线的边缘处,所以关泽从来就没有发现过。

可现在仔细看,那个疤痕其实很明显,也有些狰狞,如果再往下一点点,周荻就破相了。

关泽不禁僵住,想象着周荻破相的样子,接着就觉得心疼得不行,呼吸都变得非常不顺畅。

邓昌华抽空递给了关泽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回过头继续问周荻道:“那么当时要换房间的理由是什么?还有记忆吗?”

周荻说:“最开始不知道是为什么,以为我做错事了让妈妈不高兴。后来听司机们私下议论,才知道是因为我怕我爸以为她偏心……为了让我爸高兴,她必须对我哥比对我更好。后来又陆续发生了一些小事,才渐渐感觉到,司机们在背后议论的,都是真的。”

关泽只觉得坐立难安,不停地皱眉。

邓昌华将身体倾向周荻,缓缓地说,“所以到现在依然感觉委屈和愤怒吗?”

周荻低头说:“委屈不会,但依然愤怒。”

“我想我能理解你的这些愤怒。”邓昌华看着周荻,温和地继续,“还有让你感到困扰、不安、愤怒的事情吗?都可以告诉我。”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荻又陆陆续续说了很多,从他很小的时候,一直说到现在。到后来,关泽觉得为他难过和心疼的心情,都快有些承受不住了。

即便是因为去过周荻家,有了心理准备,但关泽还是没有想到,周荻其实是那样一个没有一点儿温情和关爱的环境之中长大的,没有一个人给过他依靠,哪怕是他的亲生母亲,也从来没有。

他的过去,造就了他的今日,他在愤怒之下无法自控,也是如此情有可原。关泽现在倒觉得,他保留着这一点儿愤怒才是正常的。

他并不是心有怨毒,而依然是那个小太阳。

只不过,偶尔,他也需要别人来温暖。

*

从咨询室出来的时候,周荻的脚步轻快多了,比起来之前,他现在看上去心情更好。

二人站在街边等出租车,周荻一直在靠近关泽,这一次关泽并没有刻意拉开和他的距离。

“邓医生真的很厉害啊。”周荻感慨地说,“原本……我也没有觉得我有什么毛病,但和邓医生一聊,好像就不自觉地把很多平时不会说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一说,居然觉得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现在感觉很好。”

关泽看着他的眼睛,说:“是的,邓医生的确是很优秀的心理心理医生。”

周荻拉起关泽的一只手晃了晃,说:“不过也要谢谢关泽哥哥,如果不是你在的话,我可能也没办法那么放松。有些事情,是我自己都不想提的,因为你……才鼓起勇气说出来的。”

关泽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说:“说出来比闷在心里好。”

“是啊……而且最后,邓医生也说了,我没有太大的问题,他说了之后,我就觉得很放心。不过邓医生的建议,我还是觉得很有必要,以后我还会来做咨询的。但是……关泽哥哥,你还是像这次这样陪着我,好不好?”

“嗯,只要你好好的。”

关泽轻声回答,将少年的笑意全都装进眼里。

与此同时,邓昌华则站在咨询室的窗边,看着街边那对容貌出色的年轻人的亲密姿态。

因为今天关泽咨询者,因此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少年身上。

少年看上去是个很简单的人,并且对这次的咨询相当配合,倾诉yù_wàng也十分强烈。这样的人,在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面前,几乎是敞开来的状态。

邓昌华清楚地看到,因为复杂的家庭状况和童年缺少关爱,让这个孩子有些些许心理障碍。他戒备、暴躁,却又喜欢用乖巧的外表来掩盖自己的愤怒。

但这一切都不严重,这种程度的叛逆根本不算事,哪怕生活幸福的青春期孩子也可能这样。周荻的一切,都是如此地恰到好处。

愤怒和暴躁,都是点到为止,犯错之后的侥幸和后怕也不相上下,在咨询过程中,他的皱眉握拳等等小动作,看上去都在佐证这些恰到好处的情绪。

他绝不是逆来顺受的小绵羊,却也没有报复任何人的狠毒。

基于邓昌华所看的的一切,不管是用专业知识还是多年的经验对这个少年进行分析,都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于是邓昌华传递给关泽和周荻的,也是这样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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