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安详的笑意,从干燥开裂的唇边逸散。
骤然间,楚北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娉婷去了。
她已不在了,含着笑去了。
天地裂开无数缝隙,如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四季都吞入腹中。
一切已不复存在,春花、秋月、夏虫、冬雪,尽失颜色。
她轻轻勾弦,淡淡回眸间,成了一道绝响。
已是绝响。
楚北捷呆若泥塑,摇摇欲坠。漠然一个箭步上前,扶着楚北捷的手,被他一把推开。
红蔷正巧进屋,看见楚北捷的身影,又惊又喜:“姑娘,白姑娘!王爷看你来了。”扑到娉婷榻前,柔声道:“姑娘快别睡了,王爷来了!”
摇了几摇。
楚北捷看着,眼睑下的眼珠微微动了动,沉静的眸子,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打开。
那眸子藏尽了世间的颜色,它缓缓张开,光便从里面透出来,张得越大,被它藏起来的颜色就都散出来了,毯子、床榻、靠枕、纤纤手边的书卷,甚至红蔷脸上的血色,一切都从苍白恢复成过去的模样。
就像娉婷的身边,笼罩着一圈淡淡的光芒,令人不能直视。
楚北捷终于找回自己的四肢,他脑中空白,眼里只有前方发出的一片光芒,幸亏脚有自己的意志,迳自走到桌前,端起那碗云耳j-i丝汤,坐在榻边。
不知何时,漠然和红蔷已经退下。
楚北捷端着汤,娉婷睁着明眸。
两人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对撞在一起。
“王爷……”
“一定要寻死吗?”
“王爷要娉婷活着吗?”
楚北捷抿起薄唇,沉默地凝视手中汤碗。
“放心吧,王爷不愿说的话,娉婷是不会逼你说的。”娉婷挣了挣,想坐起上身:“我自己来吧。”
“不,”还未思索,手已经按着她瘦削的肩膀,让她身不由己躺了回去。“我来。”他沉声说了两个字,拿起汤勺。
小心地勺了一勺,送到自己嘴边,轻轻吹气,这才发现汤并不够热,浓眉皱起来,转头要唤人。
“不碍事的。”柔柔的声音传来。
楚北捷回头。
优美的唇上几道因为缺水而导致的裂口,像割在他心上的伤。
“不行,换热的。”他扬声:“派人立即到厨房去,重新做一桌饭菜过来。”不容置疑的口气。门外有人应是,连忙小跑着去吩咐了。
他放下手中的冷汤,视线还是无法离开娉婷苍白的唇。充满力量的指尖迎上去,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上面的细微裂口。
“裂开了……”楚北捷低喃,情不自禁地倾前,炽热舌头刷过她的唇,滋润干涸的伤口。
娉婷的不动声色终于被攻破了,“啊”一声低叫起来,又惊又羞,别过头去,又被楚北捷温柔而坚定地用大手拨了回来。
“不是生死都由我,荣辱都由我吗?”他低沉地问。
霸道的吻,如他率领的东林雄狮一样强猛,坚定不移地,攻了进来。
拦不住如斯霸气,恰如柔花离枝头,任凭东风碾。
白娉婷娇喘吁吁。
无力的纤纤细指抵在楚北捷衣襟上,蜷缩着,不知是要推开,还是要抓得更紧一些。
窗外寒雪逾尺,娉婷脸上昏沉沉地热。
努力张大眼睛,看清楚楚北捷眸中的j-i,ng光。
☆☆☆
“王爷,热汤来了……”
来的不止热汤,四层的木食盒沉沉的,盈满热气。
红蔷和醉菊眼角偷窥了春光,两朵红云飘到耳边,轻轻咬着下唇,七手八脚布置开来。
厨房也真了得,一会功夫便做出这些来。
两荤两素放在桌中央,各色小菜放四旁,若星儿伴着明月,红橙黄紫,色彩鲜艳。
莲子火腿汤上漂着翠绿的葱花,寒冬季节,难为他们找得来。
醉菊端着汤碗过来,细心地低头吹了吹,汤勺送到娉婷面前。
“白姑娘,王爷已经来了,你就吃点吧。”
“吃吧。”
娉婷不肯张口,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