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接过碗抿嘴笑了,起身去厨房。
杨氏撇撇嘴对他道:“吃了多少年?再吃二十年还是那个味儿。这玉米糊味儿不同,那是菊花放了好些东西在里面,你以为光是用玉米糁熬的?哼,先前还挑三拣四地不吃,白费了闺女一片心。不是瞧你这糟老头子可怜,谁会将就你?丢下家里两个小的,来伺候你这老的。你也好意思?”
郑长河一边换夹袄,一边呵呵笑道:“咱闺女就是这贴身的小棉袄。”
又问道:“葫芦啥时候回来哩?这娃儿在大姑太太家看见了y-in魂,不该再带他出去才是。”
杨氏道:“没事,咱孙子皮实的很。农家的娃儿生下来,哪个不是野坟地乱草岗子里乱钻?越是娇气越容易出事。他舅舅今儿定亲,要是不带他去,他外婆该念叨了。你天天见孙子,人家一年也见不上几回外孙子。甭那么不通情理。”
郑长河这才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忍不住又问杨氏,荒地弄得咋样了。
杨氏白了他一眼道:“急了?你再躺些日子,那地里庄稼都长起来了。”见他有些焦急的样子。又不忍心让他着急,“放心好了,都请了雇工哩。你别瞎c,ao心,青木和菊花都说了,如今可不比往常——只有几十亩地,咱自家人累一些,也就种了,如今这么些田地,肯定要好好筹划。往后说不定还要买,自己种哪能种过来哩?他们都比你有见识,你听儿子的没错,不然,累死你这把老骨头,也不能把那么些田地种完。”
郑长河叹了口气,点点头。待菊花盛了玉米糊进来后,又问了菊花许多事。
他原本也没啥大病,不过是累很了,又遭逢亲人离世,挺爽快一个人,心里积了忧伤悲痛,才倒下的,让家里人细心调理了些日子。连药也没吃,就慢慢地好了。
正月将完,清南村的人都着急起来。自周夫子走后,这村学堂没人教书了,可把一帮望子成龙的爹娘们给急坏了,下塘集那边也不时过来人问。
正无可奈何之际。这日清南村忽地来了一辆马车,送来了另一位周夫子,是位举人,五十多岁,还带着家眷——妻子和女儿,另有一房下人,也是两口子带一个丫头。
李耕田大喜,迎贵客似的将那周举人迎进了学堂,自此,清南村的学堂又开张了。
人们听说这夫子是位举人,简直心花怒放。这两年,大家算是弄清了秀才、举人、进士等的区别,这位周夫子是举人,比先前那位周秀才要高一截,那自己的娃儿由他来教,不是更容易考中秀才?
菊花的外婆汪氏,接到杨氏的送信,急火火地带着来寿又赶到闺女家,让来寿继续学业。
关于这夫子的为人行事,槐子是这么跟菊花说的:“架子端得比周夫子足,不容易跟咱乡里人亲近。可是,我老觉得他……”
他端着个茶杯一边喝水,一边皱眉苦思措辞:“咋说哩?他虽然是个举人,可我老觉着他不如周夫子——是先前的周夫子——那气度要差远了。对,就是气度!呵呵!这是背着他说,打个比方,就像咱乡下人常说的‘满灌子水不响半罐子水晃’”
菊花微笑道:“先前的周夫子怕不是一般人,他不拘小节,既能教出杨子他们那样的学生,也随时能跟咱爹喝酒闲话半天,所谓‘是真名士自fēng_liú’,不是大智慧的人,不会这样率x_i,ng洒脱。”
槐子点头赞同,叹了口气道:“往常夫子对咱们农耕家事,也时常关注询问,如今这位夫子,则一副清高的模样。村长叔还叮嘱大家,不要再往夫子家送吃的——好似他娘子不喜。我估摸着是嫌弃乡里人脏,怕东西弄得不干净。”
菊花眼光一闪道:“那不送就是,总得尊重人家,读书人清高些也是有的,不是随便一个人都有周夫子那样的胸襟和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