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槐忙道:“前些年,跟着夫子念了两年书。只是家务繁重,也没念下去,倒辜负了夫子一片苦心教导,如今也不敢称‘师傅’。实在怕坏了夫子的名声。”
周举人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看槐子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哪怕他只念了两年书,可是先前的周夫子教的,那也跟愚昧乡民不能比,遂笑道:“老朽也听李村长说过,周夫子的确不凡。你能得他教导两年,那是天大的福气和机缘。呃——老朽是说,周夫子能在这小小的乡村,教出三个秀才,那学识才华自不必说,实在令我等仰望钦佩!”
不待槐子说话,又惋惜地说道:“可惜你家贫,如若不然。跟着他老人家多学几年,那张家可能就要出两个秀才了。”
张槐急忙站起身,连声道不敢当周夫子夸赞!
周举人抬起双手,轻轻下压,笑道:“坐下,坐下说!你也不用过谦。俗话说‘名师出高徒’,我观你资质不俗,若再得周夫子亲自言传身教,取个秀才功名还不是犹如探囊取物!只看令弟就能知晓,他和那个赵耘,这秀才可是取得很轻松啊!呵呵!”
他对于槐子称呼自己“周夫子”十分高兴,并不计较跟前面的周夫子混淆不清。
槐子眉头直跳,心道你把考秀才说得跟嗑瓜子似的容易,杨子可是苦读了这么些年,其中的苦楚旁人自然不知,只看他中了秀才的荣耀。
他忍了好一会,才道:“夫子自然是名师,只是晚辈愚钝的很,幸而没念下去,不然辜负了夫子期望,他老人家怕是要伤心了。”
周举人见自己这番夸赞,并未让他沾沾自喜,不禁又高看了他一截,主动问道:“小兄弟跟媳妇一道登门,是否还有事相求?下午你跟那个叫青木的一块带杨来寿过来,他可是你亲戚?”
见周举人主动相询,槐子有些感激,于是老实诚恳地对他道:“有劳夫子关心。晚辈跟媳妇儿确实有事登门,但却无事相求。”
周举人诧异地问道:“哦,那是为了何事?”
槐子恭敬地说道:“自然是专程拜望夫子及大n_ain_ai,这是一;二来也想跟夫子言明:来寿念书的事,张家和郑家一切听夫子安排,若是夫子不想收来寿这个学生,我等绝无二话。晚辈想,夫子又不是我清南村什么人,能屈尊在此教书,那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念书一事怎敢违逆相求?再者,先时的周夫子就是如此行事的,他老人家想收谁就收谁,入他眼的就收了,不入他眼的再托人也无用。在我等庄稼人眼里,对周夫子和先前的周夫子这样读书人,那是极为仰慕的,来寿若是能得夫子青眼,那是他的福气;若是不能,说明他没福。”
周举人眼神深邃,捻着胡须,看着张槐半天不语。
好一会,才又问了些农家耕种过活等语,待菊花告辞周n_ain_ai出来,两口子方才跟周夫子辞别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暗,淡淡的星月光芒从树隙中漏下来,槐子牵着菊花手问道:“咋样?”
菊花轻声道:“该说的都说了。不管他们咋想,等会你跟哥哥再去那些人家跑一趟,这事就差不离了。”
槐子点头,回去后又忙碌起来。
原来,菊花被周家的丫头引入内室,拜见周n_ain_ai后,即谦恭地说些周夫子屈尊到清南村来教书,早该来拜见,又恐怕打扰等语。
有女人的家就是不一样,这屋子菊花当年帮周夫子打扫过,如今不再如往常那般简朴空落,添了不少家什,看样子是才买的,收拾得温馨素雅。
周举人的妻子冯氏四十多岁,服饰简单大方,不奢华不俗气,相貌很富态,笑起来一派温和敦厚,一边让丫鬟霞儿上茶,一边亲切地问菊花些不痛不痒的日常礼节话,心里暗赞这小媳妇容颜不俗,只可惜生在了农家,只得嫁个庄稼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