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生恩什么养恩,只要问心无愧,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只要在下半辈子不会有丝毫内疚,即便做了所谓大逆不道的事情又怎样?
事实证明,阿n_ai是对的。王氏进门十来年,不单对周家上下尽心尽力,连带对周芸芸这个早已出嫁的大姑姐,也是放在心上的。当然,与此相同的是,周芸芸也确实听了阿n_ai的话,试着将王氏当成妹子,当成真正的娘家人。
……
在阿n_ai的连声呼唤下,王氏姗姗来迟,顾不得跟周芸芸打招呼,她已经奔到了阿n_ai床榻前,握住了阿n_ai的手。
“阿n_ai,蕲城那笔大买卖谈妥了,那边签了契约盖了红印,我也已经仔细看过了,待回头让阿福去官衙门备个案,咱们家呀,来年至少能多赚五万两银子。”
“好好。”
周家阿n_ai面上的怒容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在她眼里,孙媳妇儿简直就是集天地灵气于一体,咋咋都满意,绝对完美无可挑剔的好人儿。
当下,阿n_ai便拉着孙媳妇儿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嘱起来。
“家里的买卖我都交给你了,还有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银子、置办产业的票据,都被我存到了票号里。”
“喏,这个给你。记住,这是票号的信物,我还在那里留了你的指印,只有两样都对上了,才能取出我存在里头的东西。”
“我存的银票啊金票啊,这些随便你用,咋样都成。房契可不能给转手卖了,那些都是好东西,全在京城闹市里顶顶好位置的铺子,先前就赁给了人家做买卖。你回头看着日子到了没,赁出去继续吃租子,或者收回来自家开铺子都行,你看着办。”
“京郊那边,我还有五个大庄子十七个小庄子,有些太远了,我只去过一趟,好在庄头都是老实人,每年都会来送租子。你呢,回头将这些人都唤到京城来,你得训话,叫他们知晓换了家主。”
“对,家主,从今个儿开始,你就是周家家主了。别理会那些个蠢货废物,可你得记住,往后给阿福、阿禄挑媳妇儿时,一定要睁大眼睛仔细挑。那话咋说来着?哦,宁缺毋滥,宁可叫他们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娶个丧门星进家!”
“你年岁也不大,兴许往后还能再生养。我都想好了,往后要是还生,你就给孩子们按顺儿取名,叫福禄寿喜财。”
“还有啊……”
满怀悲痛站在过道里的周芸芸,就这么听着她阿n_ai絮絮叨叨、嘀嘀咕咕、唧唧歪歪、没完没了的留遗嘱,先前累得有多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听得就有多犯困。
——早知道还忙活啥啊,慢悠悠的来也完全赶得及。
正这般想着,外头传来一阵响动,周芸芸扭头一看,却是刘春花和周三山俩口子来了,当然一并过来的还有俩人的独生子。
偏巧,周家阿n_ai终于结束了跟裹脚布那般长的遗嘱,也似乎总算想起来了,此时此刻她跟前除了她那完美无瑕的孙媳妇儿外,还有儿子、孙子、孙女等人。
“我的好乖乖……”
闻言,周芸芸忽的眼圈一红,她的阿n_ai还是很疼她的。
当下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阿n_ai床前,刚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她阿n_ai接着道,“你打小就是个缺心眼儿的,亏得五个孩子都像谨元,知道护着你敬着你,我也就放心了。成了,你边儿玩去。”
“周三牛、周大金,你俩给我过来!”
被点到名的父子俩赶紧凑上去,顺便将周芸芸给挤到了边上:“阿娘/阿n_ai……”
“你俩都给我听着,不准搞事不准闹腾,都给我安分点,我在地底下看着你们!!”
周家阿n_ai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摆了摆手:“滚吧,春花呢?”
刘春花走上前的同时,顺便抬脚将周三山踹到阿n_ai床榻前,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
可显然,阿n_ai才不在乎周三山咋样,她只向刘春花叮嘱道:“春花啊,这些年委屈你了,三山子那就是个废物点心,你可得盯紧点儿。别给他钱,别交代他做任何事儿,只给他好吃好喝供着就行,权当白养了个闲人。”
交代了这个,又交代那个,周家阿n_ai将家里头所有人都叮嘱了一遍,只不过对待重孙重外孙那辈儿的人,统一一句话:老实待着,别瞎折腾。
摊上了这么个偏心眼儿偏到天边上的祖宗,他们还能咋样呢?
得了,就这么着吧!
倘若觉得人生惨烈毫无希望,不妨想想远在家乡的大房、二房。那些人才是真的惨,阿n_ai直到阖眼的那一刻,连半个字都没提起。
阿n_ai到底还是走了,享年九十九。
这个寿数无论搁在哪里都是高寿了,且她临终之时,子孙满堂,哪怕周大金因着成亲晚尚不曾有孙子,可远在家乡的大房、二房却皆已经有了小辈儿。尤其是周大山,他的长女小腊梅前几年就当了n_ain_ai,大河家也是。
老周家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六世同堂了。
可惜,却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
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到了皇商祁家。
曾经的祁家大少爷,如今的祁家家主,在听闻消息的那一瞬间面色煞白,嗷的一声惨叫,整个人仰面晕厥,吓傻了一屋子的人。
祁家的家主夫人几乎要原地爆炸。
直至今时今日,她还记得那一年,祁家的老太爷过世,大老爷刚要继承家主之位,就遭遇意外坠马而死。那会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