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肖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他看见小时候带着父亲警帽的模样,前一秒他的父亲还在和蔼地冲着他笑。后一秒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长大了,想抬头跟父亲说,“爸爸我被警校录取了”的时候,再一转头就看见因公牺牲的父亲倒在血泊里。
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来盖住了他的眼睛,在他耳边低声说,“不难过,有我陪你。”
李肖然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却无法吐出他的名字,他听见那个声音气急而又无奈,“你要再这样,以后我去替你挨枪子儿。”
“不……”李肖然拖着他沙哑的声音终于发出了声音。
眼睛上的手掌撤了开来,李肖然猛然回头,却和那手掌的主人失之交臂。
看着逆光跑远的背影,李肖然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血泊中的父亲替换成了那个男人。
李肖然几乎是用爬的爬到了血泊的旁边,男人的脸上都是鲜血看不清五官,李肖然抖着手指拼命地去擦拭他脸上的血,越擦越辩认不出他的五官。
是谁呢?可是为什么眼底的泪水止不住地外涌。
他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似乎从父亲离世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你醒醒,你醒过来我就……”李肖然没有说下去,思维搅杂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后面的话就接不下去了。
其实,他要是能醒过来,让他干什么都好呀,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周——”李肖然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喉咙,场景一转移,眼前出现了他之前诱捕的嫌犯。
他说,“你也有在乎的人,我就让你连他的尸体都找到。”
“不——”
随着犯人用枪比着他自己的肚子上的那一圈炸药,一声枪响,炸药就在李肖然面前爆炸了。
热浪混着砂石碎片扑面而来,可李肖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尸体被卷进了爆炸中,灰飞烟灭了。
“周—铖——”
李肖然终于睁开了双眼,引入眼帘地则是周铖熬得满是红血丝的双眼,还有那一下巴的青茬。
周铖松了一口气,老医生也终于放了心,“你昨晚……”
李肖然突然翻身,搂住了原本坐在病床边打算起身去接热水的周铖。
周铖顿时愣住了,强忍着内心的悸动,低头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怎么了?不舒服?”
“我……梦见我的父亲了……”其实还梦见了你。
周铖知道他的父亲也是一名警察,当年在李肖然二十岁的时候出任务时中枪牺牲的。
“不难过,我陪着你。”
听着和梦境中同出一辙的话语,李肖然再也忍不住了。
“你别走。”
周铖知道越是外表无坚不摧的人,其实在脆弱的时候反而格外的孩子气。
也让他格外的心疼。
李肖然嘴里的那句——“以后不要离开我”在舌尖上绕了两圈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
周铖任由他抱了自己十多分钟。
李肖然终于厘清了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平缓了情绪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我没事。”
周铖体贴地没有去追究他泛红的眼眶,只是重新给他掖好了被角,提起暖水壶打算去水房打水。
李肖然盯着他和自己梦中重合的背影,不断地告诫自己,那是梦,那是梦。
“别看了,人家都走了,你都快成望夫石了。”老医生凉凉地说。
李肖然瞬间闹了个大脸红。
老医生当机立断给他绑了个血压计,看着正常的心跳和血压值,又瞧了瞧他脸上还未褪去的红,下了诊断,“害羞了。”
“沈叔!”李肖然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太不爷们了,只能祈求一向嘴毒的沈叔放过自己一马了。
“你真的跟他不是一对?”沈自远眯着眼睛打量他。
“当然不是,我们是哥们。”李肖然哭笑不得道,“而且,我们都不是gay啊。”
沈自远对此不置可否,点点头,“那你当我没问过。”话锋又是一转,“不过那小子可对你够上心的。”
李肖然知道周铖对自己很好,可是却不明白沈叔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