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忙去将地上的书捡起来,低着头站在一边不说话,李仲思坐回椅子上,一脸哀伤道:“我都不敢想这十几年,他们在那山沟里是怎么生活的,你是没有见到,那屋子都破成那样……现在润和不在了,我更要好好照顾鱼儿。”
说完顿了一下,仿佛想起来什么似得,又说:“润和,不在了啊……”
李云有些不忍的看着坐着发怔的李仲思,知道支撑李仲思十几年不断寻找的精神支柱已然断裂,眼下鱼儿是他唯一的期许和希望,想弥补的心情太急切,便将收集情报时的那一套用在了鱼儿身上。几时起床,几时用饭,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恨不得马上列出一张清单来,照着清单一样样的去满足鱼儿。
可是鱼儿毕竟不是他们要监视的对象。
“王爷,节哀,身体要紧……”
李仲思摇摇头,“我曾经想了无数遍,再见到润和,该怎么跟他道歉怎么跟他赔不是,说我当初犹豫,并不是不看重他和孩子。可是我从来没想过,竟然再也见不到他,我宁愿现在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再也没有希望了。”
说起来,李云也是看着李仲思和陆润和长大的,此刻想到陆润和,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他擦了一把眼角,仍劝慰道:“可是如果没有消息,少爷还要在外面受苦,现在接进府里了,润和若是知道,也该放心了。”
李仲思也想到了这一层,“也是,也是,不能再叫鱼儿受苦了。”
说完自己扶着桌子站起来,走进了书房的隔间里,李云没有跟着进去,那里面都是陆润和留下的东西,李仲思常常在里面一呆半天,从来不许人进去。
叹了口气,李云走出书房,去做自己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在王府里住了几天,鱼儿总算是开始适应了,有丫鬟来帮他更衣梳头,也不再被吓得跳出去好远。丫鬟们约莫也是被专门敲打过的,遇上鱼儿比划不明白的,也不急不恼,等鱼儿慢慢写给她们看。以前买不起笔墨纸砚,陆润和便给他做沙盘,也能凑合着用,而如今,李仲思让人在鱼儿常去的地方都摆上了笔墨纸砚,令他在哪里都能顺利的交代需要下人们做的事情。
很方便,很用心,鱼儿心里感激李仲思的关心,也不再如刚来一样,缩在屋里不出门,开始试着去接触王府的众人。都知道他对李仲思的重要性,而他性格又和气好相处,丫鬟小厮也乐意跟他玩耍聊天,说说京城的风土人情,新闻八卦。
时值盛夏,热得连树上的蝉鸣都有一声没一声,无精打采,李仲思让人在府里湖边的凉亭里摆了冰盘,放了冰镇的水果,有微风从湖面掠过来,比屋子里凉爽多了。
鱼儿只穿一件薄薄的细棉布衫子,袖子高高挽起来,露出一截细瘦的腕子。他和李仲思在凉亭里下棋,他棋艺烂的很,也难得李仲思耐得住性子一步步给他讲解,鱼儿正听得兴起,却有李仲思的手下来找他汇报事情。
让手下在一边等着,李仲思还是陪鱼儿将棋局下完才离开,并表示自己很快就回来,让鱼儿先吃点东西等自己。
冰块正冒着丝丝凉气,鱼儿拿了一小块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他张开手,看冰块慢慢融化掉,心里又想起了元季修。那时他们分享一只甜瓜,元季修就曾说过,等到了京城,就带他看冰窖,看一切他未曾见过的东西,可是这些话语,却如同手里的冰块一样,只得了片刻的舒适凉爽,就消失不见了。
芙蓉切好冰镇的西瓜,又将紫色的李子细细擦干净了,回过身来就看见鱼儿站在凉亭的栏杆前,看着手里的水迹发呆。她忙走过去,拿干净的帕子帮鱼儿擦干净手,说:“少爷,吃点水果吧,解解热。”
鱼儿走过去在石凳上坐下,拿了一块西瓜慢慢吃,凉亭里只有芙蓉一个人伺候,其余人都让去屋里避暑了,鱼儿心里犹豫了好几次,终于趁着人都不在,在纸上写了元季修的名字,问芙蓉认不认识。
只扫了一眼名字,芙蓉便笑道:“满京城谁不认识元小将军呐!是个fēng_liú多情的种子,和宋御史家里的公子,是最受那些歌妓舞女欢迎的了。家里听说还有好几房美妾,是个会享受的。”
鱼儿的一颗心终于慢慢跌回地上,碎成一地的粉末,再也拼凑不完整。他似乎看见那个在暴雨之后交出真心的自己,眼巴巴问元季修要不要,却转头就被元季修丢进泥土里,碾得粉碎。
他僵硬的笑笑,将写了元季修名字的纸慢慢撕碎,之后又机械的拿了一块西瓜开始吃,这时芙蓉又说:“前不久元小将军才回京城,据说还伤了腿,这两天却又在往青楼跑,可一点也看不出来受过伤。”
一口西瓜没咽下去,又急急咽下下一口,鱼儿被呛住了,咳得惊天动地,眼泪都流出来,心里本来还打算去找元季修的心思也彻底歇了。还找他做什么呢?他自有他的快活处,自己算的了什么?
芙蓉忙去帮他拍背止咳,只是这次芙蓉却冤枉元季修了,他去青楼,本来也只是为了找宋惊鸿打听鱼儿的消息,可没有心思胡闹。
李仲思恰好这时也解决完事情过来了,见鱼儿咳得满脸通红,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凉亭,急道:“怎么回事?”
“奴婢该死!请王爷责罚!”芙蓉忙跪下来磕头,鱼儿的咳渐渐止住,也赶紧去拉李仲思,